她睡著的大床上，跟梧桐苑的床上用品同樣高檔，她躺在上面，木然的閉著眼睛，像一具死尸，聽著耳朵里傳來鏡頭的“咔嚓”聲。

原來死尸的眼角也會有淚。

男人的雙腳被綁，雙手也被反綁在身后，他閉著眼睛，聽著電腦里傳來相機拍照發出的“咔嚓”聲。

腦子里全是女人垂頭一顆顆的解著自己衣扣時的畫面，時間像是無法移動一般，他看著她的肩膀輕輕抖動，安靜得像一只待宰的兔子。

她明明不是兔子。

曾經離開顧家前，她也是這么安靜，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如今，她被人威脅做什么，就做什么。

顧斯陽就站在電腦屏幕的后方，這時候皮鞋的聲音繞了一個彎，朝著顧斯成坐的地方走來。

顧斯成倏的睜開眼睛怒視著顧斯陽，眼底的紅血絲，像某種被壓制著的巨大力量，瞧著讓人有些心驚，大喝，“滾！”他嚯的站起來，一彎腰用臂身一掃，將電腦掃在地面上！腳上是被鎖了鏈子，卻有可以抬步的距離，抬腳就踩在電腦屏幕上！

顧斯陽微撇了撇嘴，笑道，“大哥，你的占有欲可真強，既然是監控，我想看，怎么都可以看到，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居然還這么死死的護著。”

顧斯成站起來，看著破碎的電腦屏幕，吐了口氣，重新坐在位置上，不對顧斯陽的話予以置評。

顧斯陽對顧斯成這種態度，初一兩次還覺得有意思，越到后面，他便越有些沉不住，都道顧家幾個孫輩，顧斯陽是最穩沉的，但面對此時的顧斯成，顧斯陽多次有種無名之火想要發出來。但他還必須輕笑道，“考慮好了么？”

“顧斯陽，你想要顧家家主這個位置，可以拿去，對于我來說，顧氏的基金和銀行，都可以給你，我和蕭沐晴兩個人有斯成控股就足夠了。”

顧斯陽輕牽而起的笑意微僵一瞬，又笑開，“顧斯成。”

這三個字他一直都沒有喊出口，顯然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我就這么和你說吧，我得不到的東西，可以毀掉。”

顧斯陽沒有看到預想中顧斯成的怔愣和迫問，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就算被綁了手腳，不能同他發生肢體相的沖突，但那種冷漠和淡然已經足夠讓他抓狂。

顧斯成看著門口保鏢的方向，道：“毀掉？”偏首睨向站在側面的男人，鳳眸里淡諷之光淺淺益出，這幾日倒反倒讓他冷靜下來細細捋了思路。

否則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顧斯陽身邊會有一個和蕭沐晴長得那么相像的女人。

一個星期前，也就是從地下蛇屋出來后，顧斯陽同他還有“蕭沐晴”一起開車到了顧宅外面，讓管家生叔到大門口，開車的人是顧斯陽，顧斯成告訴生叔，有些事情要和二弟一同出差，準備做個項目，就不細說了，阿晴一起，這段時間可能要兩邊跑沒空回家，麻煩照顧一下雪球。

生叔當時站在車窗外，讓他們放心去忙自己的事，宅子里的事，他會管的。

這一個星期，蕭沐晴被捏在顧斯陽的手里，顧斯成偶爾正常到公司開會，安排事項。

時不時告訴秘書，他要出差，這兩天就不回公司了，開視頻會議。

這一個星期對于G城來說，顧斯成和蕭沐晴沒有失蹤。

顧斯成和顧斯陽更是兄弟情深，兩兄弟準備做大項目，只是涉及公司機密，高層一律封口。

然而顧斯成安排好一切后，都必須再次回到車上，蒙上眼睛，回到這個地方來。

只要回到這間屋子，他眼睛上的黑布和身上安裝著的竊聽器和針孔攝像頭就會被拿掉。

若不是這次這么徹底，他不會想到有人的容貌可以恍眼一看就能以假亂真。

只是那女人怎么可能會是蕭沐晴，即便身材相貌十分相像，即便染著一樣的發色，即便無名指上都紋著四葉草的刺青，他只要一靠近這個女人，就能聞到不屬于蕭沐晴的味道。

蕭沐晴的洗發水和沐浴露，是獨一無二的味道。

蕭沐晴眼睛里偶爾兇神惡煞，偶爾的羞赧純真，偶爾的冷靜自制，偶爾的成熟沉寂，偶爾的狡黠鬼馬，又怎么可能是別人的模仿得出來的？

只可惜，這世界上只有一個顧斯成，跟蕭沐晴那么親密的顧斯成，又有幾個人能認得出來？

顧斯陽的謀算很高，知道怕同蕭沐晴熟悉的人認出假貨，便讓顧斯成調開秘書琳達和王晴，還有辛甜，不讓他們有機會相遇。

連回一趟顧家打招呼，也是顧斯成坐在靠大門出來人的方向，擋住一段距離。

當時他刻意提了雪球，但是生叔只說好好照顧，也沒有把雪球帶出來跟他走。

時間很短。

又有幾個人，會注意？

思緒回來的時候，胸腔里的氣壓很沉。

“當初嫁禍阿晴，看她挨板子的時候，你是什么心情？”顧斯成盯著顧斯陽，“那時候我還對她沒有深的感情，可你不同，你與她朝夕相對三年，她卻因為你被打成那個樣子，你不難受嗎？你一定難受極了，否則怎么會在我把她送到醫所后，巴巴的跑去看？”

顧斯陽的眸里一瞬火光，又突然生起一瞬嚴寒將火光壓滅。

“顧斯陽，毀掉阿晴，你會開心嗎？”顧斯成輕輕吁氣，鳳眸闔合，頭便倒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他一直試圖試探顧斯陽的內心，想找到一點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時的那種心境，或許有，或許每個人的方式不同。

“當然不會。”顧斯陽坐在桌上，他們兄弟之間，從未像這幾日一般呆的時間這么長，聊這么久。

顧斯成睜開眼睛，看著坐在他面前桌沿上的男人，正抱著雙臂，坦然答話，只是顧斯成眼底希翼的光還未燃起，對方又將另外一盆冷水潑下，“毀掉阿晴，我自然不可能開心，可是若整天看著你們在一起，那才真的痛苦得要命。”

“顧斯成，我并不想毀掉阿晴，但是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便會毀掉，我這個人就看不得本來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他人占有，若是如此，我情愿毀掉！”

顧斯陽笑起來帶著森寒的殺意，“我的耐心十分有限，所以顧斯成，我實在沒有再多的功夫陪你進進出出了，兩個人一起死，還是兩個人分開活，這個選擇題，很難？”

顧斯成沉默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