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夫妻“和睦”一段時間的他們來說,這一聲太響。
顧斯成轉過身來,鳳眸里翻卷而來的風浪突然襲向蕭沐晴。
她看到了他瞳仁里的怒焰!
“不想我這么大聲嗎?”她問出這句的時候,鼻頭很酸,酸得她有些哆嗦,她一吸鼻子,順便用力的眨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若不想讓我這么大聲,若不想我叫來更多人,若不想這么大的嗓門把爺爺招來,你就不準走!”
她字字句句都是威脅,她知道,她糟糕透了,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如此冥頑不靈,不知悔改的想要威脅她。
他是她的丈夫,同床共枕的丈夫,她雖然給了他傷害,可她卻悉心虔誠的照顧了他三年,無論經歷過多少吵鬧,打罵,他始終是她的丈夫。
明明是夫妻,都說夫妻要相敬如賓,她去要用威脅的方式才能讓他停下腳步,才能讓他跟她對話。
她真是可悲,可悲透了。
他現在是顧家的家主,她是主母,他們是不能分割的一體,永遠都不能分開。
為了能重新入顧家,和他在一起,明明是她自己離開的,她去腆著臉回來,雖然爺爺沒有多加阻擾,但她當時已經做好了被任何人羞辱的準備。
這就是她爭取來的婚姻和丈夫。
甜的辣的酸的苦的,她都記得,她錯也錯過,對也對過,無論如何,在她的心里,他們已經不能分開,誰也不能,他跟不跟她說“我愛你”三個字,她都覺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一起。
可如今,他們表面上在一起,都是梧桐苑的主人?伤焯炖溲劭此,不給一個好臉色,連話也不好好和她說。
在公司必須和他一起去,回了梧桐苑就把她扔開,連看也不屑看一眼。
就算是古代被打入冷宮的棄妃,也得有個罪名吧?
或通敵賣-國,或不守婦道,或膝下無子,可他就為了和唐家合作的事動這么大的氣!她不服!
“要談什么?”顧斯成亦是沉沉一聲呼吸,這女人威脅人的本事還真是見漲!
想撒潑了?
不過她本來就是這種人,潑得很,她還真做得出來大路上大打出手的事!
“跟我進來!笔掋迩甾D過身,走進苑門,沒有聽到身后跟來的腳步聲,她又停下來,回過頭去看著顧斯成,“我說進來!”
“怎么?”蕭沐晴聲音微微一拉高,“顧斯成,你想吵架是不是!行!反正好久沒吵了,我們今天大吵一架好了,把顧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叫出來,好好的吵一架!”
顧斯成臉一沉,抬了一步,“還不走。”
蕭沐晴這才領路在前面,走向主樓。
見鐘媽過來,蕭沐晴輕聲道,“鐘媽,你也去休息吧,順便照顧一下小英,快要做手術了,這幾天讓她休息好一點!
鐘媽一見著顧斯成,知道這兩夫妻最近在外面雖是秀著恩愛,但在梧桐苑里卻在冷戰著。剛剛就知道蕭沐晴追了出去,那聲音大得她在里面也聽見了,夫妻兩人要談,她也高興,趕緊連連“欸”了幾聲,“少奶奶,那你有事叫我。”
“好!
等鐘媽離開后,蕭沐晴拉開鞋柜的門,把顧斯成的拖鞋拿出來,一彎腰放在地上,看著還站在門外的男人,她望著他,想要像以往一樣朝他彎著眼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討好他了。
她所知道的方式都用了,甚至上網查那些微博,去看別人夫妻的相處之道,想要從中學習,但她無能為力,無論她做什么,他都不關注,不關心。
她認真做了幾個小菜,準備整整一個小午,換他一句“不餓”或者“吃過了”。
她穿上新買的絲質性感睡衣,換來他一轉身的冷漠。
她興致勃勃的拿著微博上的圖片去找他,跟他說這景色可真美,去旅游,換他一計白眼,然后是永無止境的沉默。
除了唐起揚的名字可以打破他們之間的僵局,其他事,永遠都不可能。他唯一關心的就是不準她提唐起揚。
就像現在,她將拖鞋擺好,放在地上,而他依舊是毫不領情的看著她,像她逼他穿了一雙從茅坑里揀出來的一雙拖鞋一樣。
對!
她威脅他!
就是要威脅他!
他敢這樣對她,她憑什么不可以威脅他!她眼眸明亮,像遙遠天際里最亮的星星,像倔強孤傲的在戰斗一般,她要打贏一場仗!”顧斯成,我現在必須要和你談,如果你不好好跟我說話,我們就去找爺爺!我才沒興趣跟你扮什么貌合神離的恩愛夫妻!”
顧斯成看著蕭沐晴的眼睛,曾經他總是陷在她的眼神里,那里面的光,跟從百年熔爐里焠過的劍一樣,那束光是說不出的倔強孤傲,她像是在面對一個客戶,將自己所有的裝備都放進眼睛里,層層疊疊的武裝起來,如果不拿下對方,就誓不罷休,他有多久沒有看過這樣的她了?
他討厭這樣的她。
他討厭任何一種樣子的她。
他討厭她。
但他還是脫了鞋,換上。從她身邊經過時,一側身,連挨也沒有挨到她。
蕭沐晴心口微微一提,哪怕剛剛那么小的一段舉對,擦身而過而已,她已經慌了,慌的不是他的靠近,而是他的距離。
如此近,他卻側身而過,哪怕只是輕微的有點碰撞,他也不肯挨到她。
他到底是有多厭惡她?
回過神來,一偏臻首,睞見他已經坐到了沙發上,一樓的燈開得太多,讓整個大廳宛若白晝,卻也讓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眼里的冷漠和恨意,于是伸手,將幾處燈關掉。又將沙發區上面大水晶燈關掉一圈。
客廳的燈,暗下來,她的心也安了下來,不用將他看得太仔細,她才有勇氣跟他多說一陣話,她才能毫無壓力的好好跟他說一陣話。
她平復了一陣心情,去給他倒了杯咖啡,這是她早早就在準備的,知道他不太愛喝茶,端著濃香撲鼻的咖啡走過去,將杯子放在他面前,她才又到左側方的那具沙發上坐下來。
她正襟危坐,他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