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爺爺說，我們斯成不夠優秀，配不她。

顧斯成走了過去，手里拿著的鐵盒看著很舊，著土綠的漆，不像什么貴重的古董玩意，如果不是因為這盒子是從顧家這樣的門戶里拿出來的，必然覺得又舊又土。但這卻是顧立用了幾十年的茶盒，從未換過高檔漂亮的儲茶容器。

打開蓋子，顧斯成一聲不響的泡茶，茶杯端到堂上主座中間的幾位上，“爺爺，您喝茶。”將蕭老爺子那杯鐵觀音端起來遞到傭人手中。

蕭老爺子深凝一眼顧斯成，真是清減不少，“斯成，你坐吧。”

沁園正堂是老式的中式格局，正堂主位兩個，中間一個桌幾，正對堂門。

堂門正對主座的道，空著。兩旁幾張客椅相對列放，顧斯成微一欠身，坐在和蕭凱相對的客位上。

“爺爺，阿晴近段時間可玩開心了？若是玩得差不多了，您能否讓她先回一趟家，若再要出去，春節時，我們再出去旅游好了。”顧斯成思量再三，還是說了出來，不知道什么樣的方式好些，威逼利誘顯然是不行的，可是轉來轉去又當如何？不如就當她是真的出去玩了吧。

蕭凱睨見顧斯成看自己爺爺時的目光，虔誠正然，心里一嘆，若不是妹妹覺得不幸福，顧家這家世，是再好不過了。但沒有什么能跟妹妹的幸福相提并論。

顧家這樣的門第，很多事都不是他們蕭家能夠干涉，若要干涉，除非當初妹妹沒有傷過顧斯成，可偏偏蕭家欠了顧家。打落了牙，也只能往肚里咽。

如今妹妹愿意用更名換姓的方式遠走，家里的人便已經知道她是忍到了極限，不管如何，這婚，還是要離才行。

蕭老爺子看一眼蕭凱：“老大。”

顧斯成聽著這一聲，便看向蕭凱，與之目光相接，蕭凱輕抿一下唇，“斯成，小五覺得你們這段婚姻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顧斯成的手握在中式的木椅扶手上，緊后一松，胸腔里的結氣從牙縫中吁出，盡量讓自己面色如常，“大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顧立低喝一聲，“斯成！”

蕭凱擰一瞬眉，展開道，“斯成，小五并不想傷害顧家人，所以才會體面的將你的婚禮辦完，她不想上訴，弄得顧家成為別人議論的對象，所以才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她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上訴？！”

顧斯成瞳仁倏然一亮，騰地站起來，“好，你讓她起訴！咱們法庭見！”

蕭凱的口氣一直緩淡，似乎根本不忍心跟顧斯成斗嘴，“斯成，你知道的，即使上訴，也可以交給代理律師。”

顧立這次聲音微重，“斯成！坐下！”

顧斯成坐下，他知道自己再無法裝聾作啞，“那就免談，讓她回來跟我說。”“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甚至沒有聯系。”蕭凱道。

顧斯成不可思議的看著蕭凱真誠無謊的眸光，怒焰斗漲，“你們是她的親人！居然不知道！就這樣放她走？！”

“小五長大了，她能決定的事，必然已經都想好了，她已經26歲，不再是16歲，不會餓著，凍著。”

顧斯成語淡微嘲，“你們真想得開。”

顧立飲茶闔蓋后，“斯成，對人要有禮貌。”

蕭凱看顧斯成在吸氣，繼續道，“你和白珊已經正式注冊，而你和小五注冊的時候，并未更換國藉，注冊地也是中國，小五只要起訴離婚，必然勝訴。但她不想弄成那個樣子，希望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顧斯成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他只知道蕭沐晴不要這個家了，走得干干凈凈的，所謂的給他保留顏面，不過是怕他阻止她的出走才出此下策的！他才不怕她起訴！他感覺到自己的額角有什么在突突的跳，跳得快從太陽穴蹦噠出來了，方才的禮貌已經死到了大西洋，換來的是龍卷風的怒吼！”我才不怕她起訴！你叫她不要像只烏龜一樣縮在殼里，要起訴就回來，把我告上法庭來起訴！”

顧立桌子一拍，茶碗在桌幾上“當叮叮”的起著顫音，有茶水甩在了桌面上，傭人立時拿起桌布，過去抹擦。

老人眼露震攝力極強的眸光，“顧斯成！注意你的態度！”

顧斯成默了默，他背往后一靠，隔著西裝料貼在木椅背上，他感覺自己最近骨頭突了些，硌得有些疼，但即便如此，他也依舊靠著，疼點還好些，免得失了理智！雙目闔起來，開始消極抵抗，不再與蕭凱交談。

蕭凱也感到很無奈，他和爺爺是顧立打電話叫過來的，應該說是在電話里協商后在G城碰面。

到了顧家，顧立親自接待，過來之前他和爺爺都做好了顧家勃然大怒的種種方式，但是爺爺疼極了小五，就算再把那座金礦給顧家也是愿意的，雖然失而復得更不愿失去。

可沒有人不愿意小五幸福。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顧立的態度一直很好，禮貌，誠懇，言辭間沒有威脅，沒有逼迫，甚至沒有一點點責備的意思，唯一一句讓他覺得話里有話的那句，便是說到顧斯成禮貌的時候，“我們斯成啊，也是個吊二郎當的家伙，別看這時候懂點禮貌，那也是因為你們是阿晴的家人。”

唯獨這句，讓他有了些異樣的感覺。

坐在這個正堂里，他再也不能像上次坐在主宅餐桌上時的心情一樣，那時總覺得妹妹受了委屈，該還的都還了，一心想讓妹妹以后的生活開心快樂。

可這次，坐在這里，他便想到了四年前。

他帶著江釗和顧老爺子從海城趕過來，磕頭下跪的準備都做好了，而這個老人給他的感受不是不震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