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地上,望著窗外,看著煙花的花瓣刺眼扎心,眼睛頓感灼痛。
那些煙花璀璨爛漫,一朵朵的,顏色各不相同。
可他似乎從煙花的正中,看到一朵分外別致的突然炸開,綻放開來。
“26”的數字,在眼前遙遠卻又清楚的浮現,瞬間亮了整個世界。
“阿晴,生日快樂。”
那天晚上,她情緒激動,踮著腳掛上他的脖子,待他吃吃笑著摟住她的時候,她便得寸近尺的爬上他的腰,將她的頭凌駕于他的頭之上。
她一邊看著天空中煙花幻滅,一邊落淚點頭,眼淚都流進了他的發里,吸著鼻子,抽著肩膀,“斯成,謝謝你,好快樂,好快樂!
她說喜歡那個地方,她說,她好快樂。
如今,“26”的數字熄滅,世界也跟著黑暗了。
專柜小姐又開始在他耳邊開始推銷了,“中國就G城有一對,上海都沒有,昨天才到的貨……這一款戒指雖然價位相對高一些,但是這款戒指是在8克拉的鉆底刻了傅比特之箭射中雙心,先生如果細看鉆石,每個面上都可以看到這個圖案,非常的精美,這樣工藝不是哪個品牌都可以做得到的,就是我們品牌,全球也就只有幾枚而已。”
“女人家過生日,送戒指合適嗎?”
“如果是有傾慕之心,當然合適啦!
專柜小姐說,合適。
“阿晴,結了婚的女人,應該戴戒指,知道嗎?”
撐扶著梳妝臺站起來,步履有些踉蹌的走向床邊,他記得她的旗袍放在床上,疊得很整齊。
他胡亂的翻找東西的時候,似乎有什么東西掉到了地毯上,沒有大的響聲,但他現在腦子里在回放那一瞬,似乎又有一點聲響。
地上亂七作糟的床單,被套,枕頭被他掀開,一樣樣的堆放到另外一個角落,又把搬出來過的床,搬回到原位。
地上恢復了初始的寬敞,干凈。
賓館就是這樣,簡單得空曠。
空曠便一眼可以將四周看個透徹,可他卻把整個方間翻得混亂不堪,如今他想冷靜,然后屏住呼吸。
暗朱的錦緞彩鳳旗袍上,鉆石的光,明亮耀眼,紅與晶亮放在一起,清晰分明。
喜服,婚戒。
她一樣都沒帶走。
“結了婚的女人,怎么可以不戴婚戒?”想著她如今空空的手指,他喃喃。
喃喃了數次,他有些站不穩,走過去,把地上的喜服和婚戒都揀起來。
她說她不喜歡,卻裝作很享受的樣子。
她不喜歡,他卻因為自己喜歡強迫她學著做。
她是預謀了多久了?她一定是預謀了好久了。
腦子里一下子缺氧,斷線。
“嘣”的一聲,連身帶頭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身體很長,彩鳳的喜服抱在懷里,他把戒指拿高,那顆鉆石,好亮。
女戒大鉆石的戒托有細碎的鉆,是個心型,卻在心型的尖端沒了碎鉆,似乎少了點什么,他的戒指有個缺口,缺口處是細碎的鉆,不多,但如果把她的戒指和他的拼上,那個缺口剛剛拼好。
她的心尖上,全是他的碎鉆砌成的墻……
一對戒指,看起來毫不搭調,一個張揚高調,一個低調內斂。
可是專柜小姐說,將妻子的心尖插-進他心垣砌成的墻里,妻子的心便永遠都是丈夫的了,固若金湯。
如今只有他的無名指上套著一枚男戒,他伴侶的戒指,卻在他的手中。
她說,我們以后都會有更美好的人生,你有白珊相攜到老,我也會找到一個稱心的伴侶。
他心里一慌,拿著戒指的手有些忙亂的開始亂套。
男戒重新套回自己的無名指。緊捏住屬于她的那枚,從地上坐起來,他把精工蘇繡的喜服折好,裝進賓館房間里準備好的環保袋,掌心里捏著的戒指硌人得很,硌得連皮帶骨,連骨帶筋的痛,揩干了臉上的水漬,往外面走去。
然好連著。顧斯成才一拉開門,便撞上迎面而來的白珊和白立偉白立軍還有文珠等人。
隨手把門關上。
“斯成,你怎么了?我到處找你,剛剛放煙花也找不到你人,云少說你找阿晴來了……”白珊早就已經換了敬酒禮服,溫柔的細聲問,她看見自己的丈夫雙眼紅腫,血絲根根猙獰,問了前臺,這是蕭沐晴住的房間。
他的眼睛為什么會這樣?他手里拎著什么?他的拳頭里握著什么?她驚惶不堪,卻又不敢明問。
顧斯成“嗯”了一聲,口氣冷硬淡寡,“我是來找阿晴,剛剛打她手機,她在外面,我過去找她。”說完,已經越過白珊和白家長輩,獨自離去。
文珠一跺腳:“他什么態度!”
白立軍背一挺,喝了一聲,“顧斯成!不要做得太過份!”
顧斯成腳步未停,徑直沿著廊道往前,轉彎就能到電梯,馬上就能出去,沒有回頭,依舊是冷硬淡寡的口吻,“我做的事,沒一件過份的!
文珠被一場婚宴弄得發作不得,此時看顧斯成的態度便氣得沖過去,堵住了他。
顧斯成眸白里那些紅血絲像被火淬燒過一般,越來越可怖,“我還有事!
文珠只感覺自己心臟病快要發作了,“今天是你跟珊珊的婚禮,你這是什么態度!你把珊珊置于何地?她十六歲就跟了你,還等了你這么多年!你對得起她嗎?”
顧斯成不耐道,“她要注冊,注了冊。她要婚禮,也給了婚禮。她想一輩子生活在顧家,我也沒說不可以。還要怎么才算對得起她?!”
不待其他幾人怒氣沖沖及委屈不甘的沖過來,顧斯成一把推開文珠,大步往電梯方向過去,摁了電梯。
電梯門才一關上,顧斯成便力有不支的抬手撐在門框上,深呼吸的時候,他閉了眼睛,反復給自己洗腦,她只是在外面逛了逛,逛一下而已。
“我們以后都會有更美好的人生,你有白珊相攜到老,我也會找到一個稱心的伴侶……”
她向來都是這樣,喜歡說些不著四六的賭氣話,哪次不是把他氣個半死?
他為什么要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