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鏡子里,她也未將余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最討厭她這樣忽略他。
次次都是這樣,他就站在她的身邊,她的眼睛卻總能跳過他,哪怕像此時一樣,他也覺得有些慪火。
她不跟他說話,一直都在刷牙。
這是個不開口講話的好理由。
他便守在門口,雙手反撐在后腰,氣勢高漲的看著她。
“蕭沐晴!”忍無可忍她的態度,他吼出了聲。
“嗯。”這是她鼻腔里發出來的聲音,洗漱好,便從他身邊過去,出了衛生間。
拖來空著的行李箱,把衣柜里他的衣服一件件取出來放在床上,然后一件件的疊,衣服疊得并不好,她自嘲一笑,原來那三年她過得并不苦,否則她應該學會燒一手好菜,會把地擦干凈,會手洗衣服,會把衣服疊得和小英一樣好。
她還是像個養尊處憂的大小姐,什么事也做不好。
她苦什么呢?她并沒有活得像個傭人。
她做不來家務,那三年唯一學會的,便是照顧他。
顧斯成把早蕭沐晴的衣服也扔在床上。
蕭沐晴一愣,皺眉站直身,“什么意思?”
“你跟我一起回去。”
“一起?”
“對,一起。”
白珊收到顧斯成的電話,說是回去給她過生日,高興的在茉園里轉了好幾十圈。阿月生怕她摔倒,“小姐,小姐,你有貧血的,不要轉了。”
“阿月,斯成回來給我過生日了,過生日了。”白珊興奮得想要大叫,可她卻沒有歇斯底里的大叫過,又有些不敢。
阿月扶著白珊,“就知道大少爺對小姐好,雖然跟那賤女人回了娘家,還不是回來給小姐過生日,對吧?”
白珊喜滋滋的嬌嗔一句,“阿月,以后這話可不要說了,顧家可不是白家,規矩多得很,她是大太太,斯成陪她回海城是應該的。”
阿月哼了一聲,“這大太太本來就是小姐的,都是那踐人搶了去的!”
白珊臉色一沉,慌惶的往院門口和四周看了看,小聲道,“這種話可千萬不要亂說了,到處都是顧家的人,被她們聽去嚼了舌根,我們就惹麻煩了。”
阿月也感覺到自己剛才那話說得太過激了,顧家家規很嚴,下人如果犯錯了,怕是到時候就不止是麻煩那么簡單了,咬了咬唇,“小姐,對不起。”
白珊拉過阿月的手,拍了拍,“阿月,你是從小跟我身邊的,我知道你向著我,但下次一定要記得,這是顧家,你再不高興,也不能像剛才那樣說話了。”
阿月感激的看著白珊,“小姐句句話都是為了我好,我記得了。”
蕭沐晴和顧斯成要提前離開的消息讓蕭凱感到不可思議,“不是說好半個月才走嘛。”
顧斯成將眸色藏得很深,那眸井便幽幽的看不到底,他無奈一笑,“公司的事真是麻煩,計劃沒有變化快。”
蕭沐晴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這樣的事以后還會不會很多?
心里明明有一千個不愿意,是萬分的不高興,卻還要為他打圓場,還要面帶微笑的打圓場,“哥,再不放我們走,損失的錢,你來賠。”
蕭凱抬起一腳就要往蕭沐晴的屁股上踢,咬牙戲罵,“真真是女生外向啊!你這還是在娘家呢,就這么向著你先生,把我這個當哥的往哪里擺?”
“還擺呢,靠邊站!”
“行行行,我靠邊站,對了,等那個嫌疑人找到,我會打電話給你,你過來認人。”
蕭沐晴一聽那個女人,就覺得心底一涼,急迫的想要找到她,點頭說,“好。”
顧斯成其實也不想這么快回去,他知道蕭沐晴在這里開心,天天都可以聽她在家里跟哥哥們打鬧,蕭家的家教不嚴,大家都很放松,不像在顧家,規矩讓人覺得束手束腳。
回到顧家,顧家的規矩便會束住她的手腳……
前往機場的車里,蕭沐晴的頭發沒有披著,用一根橡皮筋隨手扎在腦后。
無論顧斯成怎么說披著顯得洋氣,有氣質,溫柔,漂亮,她就是不依他。
他生氣了,“蕭沐晴,你這么總跟我對著干,有意思嗎?”
她也生氣了,狠狠的說,“有本事把我頭砍下來,你就拿著我的頭,想給我弄什么發型就弄什么發型!別整天做夢想把我變成白珊!”
顧斯成一口氣凝噎著,他抬手用干熱的掌心揉了揉眉心,他無數次想要把蕭沐晴變得溫柔些,可是他發現自己沒有這樣的本事……
蕭家這樣的環境,又怎么可能教得出來溫柔的女孩子?
他吐了口氣,看著女人的下頜,“蕭沐晴,你是你,白珊是白珊。”
她輕嗤,“那你怎么一天到晚的要我跟她學,你就恨不得我成為她的翻版嗎?”
“我沒有。”
蕭沐晴想說一句,你就有!
可是她沒有說出口。
何必呢,跟他爭論,永遠都是不分對錯的對錯,爭起來沒有意義,他總有一副自以為是的邏輯。
臭邏輯!
“我再說一次,你是你,白珊是白珊。”顧斯成重復道。
“我知道。”蕭沐晴淡淡說完這句話,望向窗外。
她是天蝎座,靠近射手座的天蝎座。
后天?
白珊三年來過得很苦,他醒來后她的第一個生日就該陪白珊過?
可是她那三年也沒有過一個生日。
生日那天連蕭家人一個電話也不敢接,就的觸動心弦。
后天?
為什么同是天蝎座的人差別會有這么大?
白珊是白珊,她是她?
她不該和白珊爭什么,對吧?
她跟他在一個床上睡覺,一個公司里上班,坐過同一班飛機,卻沒人留意過她的生日是哪天。
對,她是她。
她是蕭沐晴。
海城的深秋雖然被梧桐和銀杏潑染得很美,很綺麗,但也很冷,下車的時候蕭沐晴攏了攏呢料大衣的衣領,將脖子遮了起來。
她下車后,沒有像那天來海城的時候一樣,還等著他,等著他過來拉她的手一起離開機場。
高跟鞋在腳上,邁出后在光亮的大理石上踩出冷硬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