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聽得出顧斯成這口氣,有些忤逆。
似乎還沒人敢這樣回答顧立的,顧立也是一愣,感覺自己被嫌棄了,還是被嫡孫給嫌棄了,這里這么多人,面子有些受損,“你什么意思?鬧得整個宅子的人不得安寧,還叫別人不要管?有點樣子沒有?”
顧斯成“嘁”了一聲,松了蕭沐晴的腕,蕭沐晴剛感到一陣輕松,肩卻在瞬間被人摟住,只聽到頭上的男人,聲音侃侃帶著戲謔,“所以說你們迂腐,還死不承認,不就是小夫妻打打鬧鬧的培養點情趣嗎?這有什么啊?這么大座宅子,你們有自己的住所,非得要往通往梧桐苑的路上來湊熱鬧,我和阿晴這是惹著你們哪里了?”
顧立眼里閃過一絲尷尬之色。
眾人亦是如此。
“我沒追著阿晴往你們苑里跑吧?這是回梧桐苑的路,如果連回家了,小兩口還不能打鬧一下,還不如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住在公司里呢,我們倆在公司里就是嚴肅的說工作的事,下班了這不就是想放松一下嗎?你們夫妻面合心不合,相敬如賓,一天到晚的不說一句話,還不準旁的人稍微恩愛一點啊?這要求是不是太過份了點?”
顧斯成說完,又緊摟一下蕭沐晴的肩,蕭沐晴愣了一下,偏抬起臻首望著他,一片迷茫,他便一俯首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笑道,“你說是吧,太太?”
蕭沐晴臉上一陣火燙,這是什么狀況?剛才還要打要殺呢,這時候居然親她了,還對她笑?沒搞錯吧?自己剛剛玩腳趾頭呢,他們說什么了?還在想,肩膀上又是被鐵爪子用力一捏,顧斯成“嗯?”了一聲,笑意款款,眸色冰涼。
“對啊!我也這樣覺得。”蕭沐晴自愿的去踩地雷了,得罪長輩的事,她也跟著顧斯成,糊里糊涂的干了。
顧先文和季容的臉,黑作一團。
汪鳳鳴臉色難看了,顧立還是有些尷尬。
三房的蔣琳一直站在后面,不往前走,看著幾人說得起勁,并不答言,這時候淡淡一笑,有些幸災樂禍。
這時候等蕭沐晴說完那句話,她撥開人群,走到前面,站在顧立的另一側,很是恭孝的說,“爸,看這些年輕人,咱也看不懂,依著他們這代人的說法。”蔣琳抬首睨向顧斯成,和藹笑道,“是代溝。對吧,斯成?可別嫌三媽老土,我們那會可沒你們這樣找情趣的,也怪我們那個年代過來的人不懂,你就別惱了啊。”
顧斯成閑散的笑了笑,“三媽哪里的話,我哪里有惱?”
蔣琳美目一翻,嗔笑道,“好了好了,別管你惱是沒惱,反正我們這些老古董都要回去休息了,才不想管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爸,咱們走吧,懶得理他們,誰愛理他們似的。”
扶著顧立就要轉身,偏首卻對著顧斯成和蕭沐晴展一計和善的笑,輕輕一抬手,揮了揮,擠了擠眼,示意他們趕緊走。
蕭沐晴做著口型“謝謝”,鞠了一下躬,蔣琳只是笑笑。
顧立也覺得找到了臺階下,哼了一聲,任蔣琳扶著便上了電動車。
三輛車子都開走了,蕭沐晴和顧斯成還站在原地,之所以沒走,是蕭沐晴的肩依舊被顧斯成攬著,而顧斯成攬著她的原因,是因為顧斯陽站在他們的對面,沒有離開。
顧斯陽開始站在人群里不發一言,眾人都上了車,他卻是最后一個抬步,顧斯成便叫住他,叫住他的時候,顧斯成嘴角有淡淡的痞笑,鳳眸里是粒粒閃光的冰珠子,卻像鋼珠子一樣硬。
月光疏薄,夜燈昵喃,明明是曖昧緩流的光與影,氣氛卻是出奇的尷尬而僵硬是。
三人站著,蕭沐晴秀眉輕輕蹙起,周遭的一切真是靜得討厭,背后的護宅河水,有涓涓細流暗暗緩動的聲音,有小魚兒游動,跳動的聲音,有草叢里啾啾蟲鳴的聲音。
獨獨沒有人說話的聲音,似乎除了她,還有一種暗暗的蠢動博弈在進行著,明的,暗的眼神和呼吸都彰顯這里有一種叫做劍拔弩張的詭異,可是瞧又瞧不出來詭異在哪里。
因為丈夫的嘴角掛著笑,二弟的神情是安之若素。
蕭名的,最緊張那個,成了她。
“斯成,你干嘛啊。”實在等不下去,蕭沐晴只能率先開口,再安靜下去,她得被這些男人眼神里的心理戰打得瘋掉。
顧斯成似笑非笑,目光凝著顧斯陽,一瞬不瞬,“我干嘛,我就是想問問,你們兩個想干嘛?”
“我們倆不就是晚上吃了頓飯嘛。”蕭沐晴的態度也好了起來,并不像在車里那樣跟他鬧,心知這家伙吵不過回去說不定就要打擊報復,她一介弱質女流,哪里是這等莽夫的對手?
這種莽夫又在封建教條的顧家大宅長大,從小一副男尊女卑的思想被貫徹得分外透徹,跟細雨無聲的三月的土似的,到地底下的土質怕是都被這封建的雨給下透了。
跟這種男人講道理,壓根就一點用也沒有。
他的道理就是,他是一家之主,什么都得聽他的,你敢頂嘴,我就收拾你。
你敢抬扛,我就收拾你。
你敢不從,我就收拾你。
總之,我就收拾你。不都說南方男人體貼女人嗎?怎么搞得還不如海城的流氓體貼人啊。
反正她是被他收拾怕了,剛剛追上她時候,還好那一大撥子人趕來,要不然真不敢想象他到底要干什么。運氣好,所以他沒動手,萬一這月黑風高的,他火一上來,來個過失殺人,媽呀,她這二十五年的光輝歲月,似錦年華,可就真的給交待了。
所以,既然他生晚上吃飯的氣,大概是吃飯有約的事沒跟他打招呼,他的邏輯有時候她想不通,吃過飯而已,還需要交待什么?
不過既然他非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那么在顧斯陽面前,還是順著他些吧。
這時候顧斯陽似乎松了口氣,那呼吸聲明顯的是緊張過后的釋放,并不隱藏,好似作賊心虛了一般,“對,大哥,我和阿晴晚上吃了頓飯,這應該沒什么好解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