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成拍了拍顧斯陽的肩膀，“爺爺，因為蕭沐晴還在里面清理傷口，我剛好在這里一時走不開，就讓斯陽過來找我。”

顧斯陽其實是一個天生就比顧斯成嚴肅的男人，有點過于一板一眼的味道，明明是顧斯成的弟弟，卻總感覺他太過老成，不是容顏上的年紀，而是眸中透出來的老成，他不太茍言笑。

他穿衣服也是一樣，從來不會像顧斯成一樣走出公司就扯掉領帶西裝，跟扔廢品一樣扔到后座。

他會一板一眼的穿回家，再洗個澡，再換衣服，他的一切都是程式化的。

包括他現在的笑容，不過顧立早就習慣了，“爺爺，大哥找我有點事，想談談最近那個世界水上樂園，說是需要找的合作商太多，希望‘斯陽控股’也能加入。”

顧立冷冷的“嗯”了一聲，“要談公事也不用急在這一下，我去看看阿晴。”

哪知蕭沐晴的聲音從里面急著喊了出來，“爺爺，不要不要！不要進來！還在上藥，千萬，千萬別進來！”

“好好好，爺爺不進去。”比起方才對兩兄弟的冷淡，這時候站在門外對蕭沐晴說話的口氣倒算得上是慈和。

“你們還不走？”顧立轉過身來，在顧斯成和顧斯成身上睨了一圈，不耐道。19SJt。

“啊？”顧斯成心想，叫顧斯陽走就行了，居然還加個“們”字！分明是叫他一起走！

顧斯陽記得顧斯成在老爺子上來之前說過的話，自然不敢招惹是非，他忍了這么久，還怕多忍會嗎？”爺爺，那么我先去公司了，大哥，我們晚上再聯絡吧。”

“好。”

等看著顧斯陽離開，顧立一瞬不瞬的看著顧斯成。

顧斯成摸了摸臉，“爺爺，我臉上沒東西啊。”

“嗯，你臉上沒東西，很干凈，可以光光生生的去上班了。”顧立道。

“等會蕭沐晴藥上好了，我送她回梧桐苑再去公司。”

“家里這么多下人，不用你幫忙。”顧立婉言拒絕。

顧斯成覺得這口氣怎么有點怪？

“這三年多，阿晴沒有你的時候，照樣過來了，你在不在這里，有什么區別？”顧立目光柔合，眸色中沒有責備，甚至帶著笑意，口氣也是頗淡，偏偏用詞極其刻薄。

顧斯成突然覺得一股不舒適的感覺冒了上來，他一凜，隨口說了句，“您老隨意，我走了。”

顧立站在病房外好一陣，又等小護士給梧桐苑打電話，小英給蕭沐晴送來了新的內庫和裙子換上。

顧立這才進了診室，他對醫生的態度一向不錯，“何醫生，你們先去忙吧。”

何醫生“誒”了一聲，說了個“好”字，帶著三名小護士，出了診室。

顧立就坐在診療床邊，蕭沐晴依舊趴著。

蕭沐晴一如往常看到顧立一般，很恭敬，“爺爺。”

顧立笑了笑，他有些胖，頭上的發很短，貼著頭皮，但是銀發如碎薄的雪末，卻因為顯得健康的紅光滿面而讓他看起來并不那么衰老，反而透著歲月磨礪下來的一種睿者之儀。

“阿晴，你在這個家里過得苦，爺爺是知道的。”顧立看著蕭沐晴，手掌便移到她的后背，替她拍著背，“今天聽著阿凱給你打電話，我才想起來，阿晴～”

顧立聲音一澀，“你有三年多都沒有回過海城了，想家吧？……等這段時間養好傷，就接家里人來G城玩，或者爺爺陪你回海城去看看你的家人，好不好？但是阿晴，你現在是我們顧家的媳婦，這邊也是你的家，知不知道？”

蕭沐晴趴在床上，抽動著哭泣，她怎么能不想家？那里住著那么多愛她的人，她聽著拍著自己后背的老人說，“阿晴啊，爺爺是來給你道歉的。”

蕭沐晴突然一怔，以為聽錯，腦子里拼命倒帶，倒帶，回放，再回放，沒錯，爺爺說，來給她道歉。

為什么要道歉？因為冤枉了她嗎？可是證據確鑿啊，她不相信爺爺是覺得她沒有參與綁架。

抬起頭，“爺爺～我沒有，我真沒有。”

顧立左手拿著佛珠停止撥弄，右手抬手，拂著蕭沐晴的額頭，這雙蒼老的手，摸著她的頭頂，像曾經蕭老爺子摸過她的發頂一樣，充滿慈愛，“阿晴啊～”

“誒～”蕭沐晴心酸難抑。

“爺爺今天這樣做，也是被逼得沒辦法，若是沒有外人在場，爺爺是斷斷不可能讓你婆婆這樣打你的。”說到這里，顧立又嘆了一聲，“你這幾年忙著斯成的公司，這座宅子里的東西又知道多少？”

“你以前是見過你二爺的，那是我的親兄弟啊，可是幾十年前分家的時候，我們差點把對方殺死，你可知道今天這一頓板子，爺爺是已經盡力了～”

蕭沐晴心驚，看著顧立眼中的那些忽明忽暗的內疚，她咬著唇，嗚了一聲，“爺爺……”

顧立的聲音一直都算和緩，他嘆聲的時候，透著無奈，“阿晴，顧家有顧家的難處，不是因為你曾經傷過斯成，爺爺就不心疼你，若說開始的時候，爺爺看你不順眼，那一定是有的。可這些年，爺爺也不是瞎子，爺爺就是心疼你，才用了家法，你二爺是巴不得把你往警察局送，你知道不知道？因為你現在把大房的生意經營得好，他就巴不得把你除掉。”

蕭沐晴點點頭，“我知道，白珊的媽媽說要把我送警察局的時候，他就站起來，想同意，可是爺爺，我不怕去警察局，我沒有做過！”

顧立淡笑，“所以啊，我一直都說，你這丫頭，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勁兒，這股子勁兒爺爺怎么看，怎么滿意。但是阿晴，去了警察局，就不是我們顧家說了算了，爺爺是有無數的路子可走，但省公安廳的一把手現在是他們白家操持著，爺爺就是要打個招呼，也不是一兩分鐘的事，怕是等把你弄出來，人都毀了。”

蕭沐晴不可置信的望著顧立，唇瓣無法閉合，她想不到的是，挨頓板子里面的學問還有這么多，是她太少管家里的人際關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