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晴的聲音放輕，“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你們可以離婚的，小晴子，他現(xiàn)在醒了，你所有的債都償清了。”其實在知道顧斯成醒來的時候，唐起揚的心里一塊石頭轟然放下，在他的心里，只要唐起揚醒了，蕭沐晴就解脫了。

那么，他等 待的時間也縮短了。

蕭沐晴搖了搖頭，“你想多了，我和他不可能會離婚的。”河面上的風四面通闊，吹得蕭沐晴鬢角的發(fā)絲都貼到了臉上，她揚起脖子，眼睛望著天空，喝了一口酒，“除非他要離，離婚的資格，我沒有。”

唐起揚心里一松，顧斯成應該會和蕭沐晴離婚的，畢竟沒有感情，蕭沐晴傷害了顧斯成，這是事實，離婚的事，可能會很快。他還沒有表達自己的意見，便聽到蕭沐晴的聲音一哽。

他看著她，依舊抬頭望著被染成霞色的天空，她的脖子仰起來，崩得直直的，硬硬的，所以才導致了她的聲音發(fā)出來，有些哽咽嗎？

“可是……” 蕭沐晴深深的呼吸，吐出來，“起揚，你離開海城，唐爸爸和唐媽媽不傷心嗎？”

唐起揚被蕭沐晴突然扯開的話題弄得一懵，家里不知道打電話罵過他多少次。

蕭沐晴卻陷在自己的情緒里，眼睛被晚霞染得有些紅，“起揚，我離開海城嫁來這邊的時候，爸爸媽媽一定很難過很難過，一定會哭。小的時候，我還不會洗澡，還不會說話， 還不會走路……”

“吃喝拉撒，哪一樣不是我的媽媽照顧著？她舍不得將我交給下人，我媽媽寫了一本日記，記錄著我那時候每天的變化，有時候拉肚子了，發(fā)燒了，長痱子了，摔跤了，說話了，走路了，小跑了，哭泣了，跟她發(fā)生頂撞了……”

唐起揚看著蕭沐晴的下巴在發(fā)抖，嘴唇在發(fā)抖，可是眼角沒有濕泣的晶瑩落下來。

“我后來才知道，每次我頂撞她的時候，她很難過，她是那樣關愛我，我身體的每一寸，她都呵護著，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一個人從年少無知到幡然醒悟要用二十多年嗎？這天下，除了父母，還有誰能夠等？”

“起揚，顧斯成被我傷害卻由我照顧，這三年多他的一切都是我親自打理，我摒棄所有的厭惡，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他的澡是我洗的，他的按摩是我做的，他的催醒治療模式我天天研究到深夜，他小手指跳動一下，我都能馬上發(fā)現(xiàn)，瘋了一樣去找醫(yī)生過來看，他每一天的變化，我都寫成日記……他醒來，我哄著他做復健，像小的時候媽媽教我學走路一樣哄著，可他不理我，厭惡我，我就脫了衣服逼他跟我上床來運動他的四肢……”

唐起揚終于看到蕭沐晴眼角突然落下一串淚，他的腦子，轟的一聲，炸掉……

接下來唐起揚不再跟蕭沐晴說離婚的事，而是一直說他們小時候，說他們什么時候開始訂婚，她什么時候開始花名遠播……

兩人邊說邊笑。

蕭沐晴被唐起揚送回顧宅的時候已經(jīng)深夜凌晨，她喝得很多，還差一點就會醉。

車子開到顧家的門口，唐起揚就讓代駕把鑰匙交給保全，他和代駕再重新打車回到河壩，再去開自己的車。

蕭沐晴進了梧桐苑，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沿著石板路走過花廊，上了小石階，她站了一會，顧宅每房所有的閣樓，沒有客房，客房都在流水苑，跟賓館似的。

借著幽明的園燈，她端詳著自己住了三年多的房子，外觀雖是中式的閣樓，里面卻跟小別墅沒有兩樣。

一樓是客廳飯廳和廚房，二樓是臥室和廳，三樓是書房，還有小房間，是嬰兒房，雖然她和顧斯成用不上，但房子格局就是那樣。

頭有點暈，推門進了屋，一樓是大理石的地板，今天沒有穿高跟鞋，運動鞋踩在地板上，沒有突出其來的聲音。

這個房子，就算她閉著眼睛，也能走回樓上去。

她打了個酒嗝，腳才踩上木質的樓梯，便聽到背后突然出來一道涼意森森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

蕭沐晴激靈了一下，而后轉過身來，望向聲音傳出來的方向，那里應該是客廳，客廳的沙發(fā)。

“顧斯成？”

“得”的一聲，廳里的燈亮開，她揉了揉眼睛，看著顧斯成俊朗的五官像是都崩著似的陰冷僵硬，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看得她直起雞皮疙瘩，好象馬上就要弄死她似的。

本能的后退一下，她可不想再被他虐一次身。

顧斯成看她退，心里更氣。

晚上小英說她出去有事，他也懶得管，她不在家吃飯，他樂得清靜。

后來上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除了手機，她的包都沒有帶。

包里面的錢包，信用卡都在。

他問小英她去了哪里。

小英說不知道。

她倒是厲害了，才剛剛能下床，出門也可以不交待了，還真當自己這個苑里女主人了！

小英說她就穿了一套運動裝出去，短袖的T恤和中褲，還有一雙球鞋，頭發(fā)就隨便挽在腦后的，他才不相信這個鬼樣子是去見客戶，再說了，今天公司是他去的，有些什么應酬，他最清楚不過。

穿得那么隨意出去，居然到了十點也不回家。

小英說電話打了幾十次，也沒人接，大概是在忙。

這家里是個個人都以為她忙得很，連穿著一套運動裝出門，大家都會覺得她在忙，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主人今天是回不回來。

她忙得醉熏熏的回家，他叫她的時候，她居然用一個問句，“顧斯成？”

“你以為還有誰？”這幾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里鉆出來的，這里除了他，還會有別的男人？她居然連他的聲音也聽不出來！

“我……我、以為你睡了。”蕭沐晴說話有點結巴，對著顧斯成，頭懶懶一偏，聳肩的時候，肩頭碰到了她的耳朵，頭發(fā)漾了一肩，彎著眉眼笑的時候，無辜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