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房子,就想打發了我?”她拿起離婚協議隨意翻看了幾眼,不滿的撇撇嘴,把東西又扔回他的面前,“這個東西,我不想簽。”
左銘深還未表態,嚴翁玲倒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拍桌罵道,“白盛夏你可不要得寸進尺!我們左家也沒虧待過你,跟你好聚好散還送你一套房子做贍養費,你還有什么不樂意的?要離婚的是你,現在不簽字的還是你,你真拿自己當回事了?”
瞧她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如果不是礙于白云秋在場,恐怕早就沖上去抓著白盛夏的頭發往死里抽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休息一下,幾位慢用。”白盛夏放下碗筷,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背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而逃。
將自己鎖進洗手間,她終于再也忍不住,趴在馬桶上,吐出的全是胃里的酸水。
也是,從昨晚到現在她一口東西都沒吃,哪能吐出什么來?
吐得累了,她便順著墻壁滑坐在瓷磚地上,凌亂的發絲披散在腦后,她抱著雙臂,時而狂笑,時而大哭,滿臉淚水與頭發糊在一起,如同一個神經病一樣。
醫院那幾個小護士其實沒有說錯,自從兩個孩子離世之后,她便失心瘋了。對于這個世界,她再沒有一絲多余的眷戀,甚至包括她曾經用生命愛過的男人,她都可以做到微笑著放任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她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沒有欲望奢求,沒有活下去的信念……
可當她看到左銘深跟白云秋在自己面前恩愛如初的一幕,才意識到,原來已經死過的心也是會痛的,原來無欲無求的自己也是會嫉妒得發瘋的!
左銘深這些年跟外面的野女人卿卿我我,她都可以不在乎,那是因為她心里清楚,那些女人一輩子也走不進他的心。可白云秋不一樣!她是左銘深從小到大喜歡的女人,他們之間有牢不可破的愛情!
與他們在一起,就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白盛夏只配在角落里遠遠的看上他一眼,看著他們倆幸福美滿,獨自在角落里羨慕嫉妒,愛他愛得卑微到了塵埃里……
她好不容易才擁有了他,她再也不愿回到那樣的日子了……
“啪嗒”一聲,緊閉的洗手間大門忽然被人打開,她的背脊僵住,緩緩抬眸望向站在門口的身影。
左銘深收起手中的鑰匙,邁開長腿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捏住她滿是淚痕的臉,高高在上的目光充滿了嘲弄,“這是怎么了?一個人躲在洗手間里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虐待了你。”
她扭頭,毫不猶豫推開他的手,低垂的目光冰冷的不帶一絲情緒,“我只是早上沒有吃東西,胃疼而已。”
胃疼?
他不禁冷笑一聲,都已經被他撞破了,她還能嘴硬?
一只大手伸向她的領口,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拽了起來,“那好,既然吐完了,給我把那份離婚協議書簽了。”
她的神情驟然一變,用力的扯開他的手,一連后退了好幾步,“你一直不是怪我害死了白云秋么?她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左銘深,你是不是該還我一個清白!”
“清白?呵,云秋好不容易才從災難中活了下來,這是老天有眼看不慣你作惡多端!不代表曾經那些事跟你無關!云秋她善解人意,她說只要你以后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她愿意原諒你,不然你以為我會輕易的放過你,還給你一套房子?”
“原諒我?放過我?”白盛夏笑得格外凄楚絕望,“不要把話說得這么好聽……你們不是才見面么?她肚子里怎么會有你的孩子?左銘深,原來你喜歡做接盤俠,我真是低估了你!”
“你閉嘴!”他眸中閃爍著火星子。
望著他氣急敗壞的神情,白盛夏也猜到了幾分,“是為了讓你媽早點接受她讓她過門而編造出來的?為了趕我出去,你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跟云秋有孩子是遲早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你最好識趣一點,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他惡狠狠的威脅道,拉著她邁向桌上的離婚協議。
她毫不留情打掉他拉住自己的手,“我說過,這東西我不會簽的!”
左銘深背對著她的身影一頓,隨后,陰冷的寒意在空氣中肆意蔓延,“白盛夏,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哦?是么?那你能對我怎么樣?殺了我?就像你殺了我們的孩子一樣?!”到如今,她已經什么都不怕了。
一個遍體鱗傷的自己,要如何成全他們的幸福?
溫度瞬間凝結到冰點。
左銘深垂于身側的雙手握緊又松開,半晌,才緩緩側頭瞥向女人狼狽的身影,薄唇邊的冷笑殘酷至極,“殺了你,讓你從此解脫?你做夢!”
他要她好好活著,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煎熬之中,無休無止!
“你不是不想離婚么?”他冷笑一聲,“好啊,那你求我,求我不要拋棄你,我可以勉強考慮考慮,把左太太的身份留給你。”
高高在上的語氣,分明就是要借此狠狠地羞辱她,她的回應也很簡單:“你,做,夢!”
左銘深眸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強行拽著她的手,用桌上的規角戳破。指印按在離婚協議書本該是她簽名的位置,鮮艷的血紅色,觸目驚心。
白盛夏的身體癱倒在角落里,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手指上的刺痛,抵不上心口的萬分之一。
到最后,他竟用如此殘忍的方式結束了這段婚姻,結束了兩個人糾纏不清的一生。
左銘深回眸看了她一眼,深不見底的目光更加幽暗了幾分,最終決然離開,帶上房門,將孤零零的她鎖在黑暗之中。
夜深,晚風格外寒冷。
馬路上行人稀薄,昏黃的路燈將影子拉長。
女人柔弱單薄的身影在冷風中奔跑著,搖搖晃晃,仿佛下一秒就會一頭栽倒在地,身后一條深淺不一的血跡觸目驚心,沒有穿鞋的腳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她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就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惡魔在追趕,讓她迫不及待的向前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