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君這樣說,那我就去一趟,找到這個人后把他帶到這兒來見大君,”楊牧云說道:“大君還是暫時留在這里,不要亂走!
“嗯,賢弟小心,”李瑈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塊玉佩遞給了他,“魚有沼一見到這個便會隨你來的!
楊牧云掃了一眼那塊玉佩,是用墨玉雕刻而成,上面有一個李字。
李瑈緊接著又交待道:“魚有沼住在漢陽東北一個叫恩舍里的地方,如果找不到他,便去景福宮北的內(nèi)禁營!
楊牧云點點頭,摸了摸身上的一塊木制雕牌,那是朝鮮王國頒給一般平民用的符貼,也就是身份證明。如果沒有,就會被當為盜賊或亂民抓入大獄。
......
漢陽府是朝鮮都城,也是朝鮮第一大城。但遠不如大明京師與南都,也就相當于一般省城。內(nèi)中街巷狹窄,只一條通往景福宮的大道較寬。
平民與貴族根據(jù)服飾就很容易區(qū)分出來,女人穿一種束胸裙裝,未出嫁的女孩都留著一條長長的辮子。出嫁后就將辮子盤在頭上,類似于大明女子的牡丹髻。
楊牧云是從興仁門進的漢陽,在詳細打聽了去恩舍里的路徑后,便徑直朝東北方向走去。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地戴了一頂笠帽,而且將帽沿壓得很低,遮住了自己的臉孔。
來到恩舍里魚家門前,楊牧云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老者。
“你是......”老者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覺得有些面生。
“我是魚有沼大人的朋友,有事要見他。”
“哦,他今日在內(nèi)禁衛(wèi)當值,還沒回來!
“打擾了!睏钅猎普f完轉(zhuǎn)身離開。
他正要打聽去內(nèi)禁營的路,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側(cè)目一看。見是一陌生的精壯漢子。
“閣下是要找魚統(tǒng)監(jiān)么?”精壯漢子說道:“我是魚統(tǒng)監(jiān)的朋友,可以帶你去見他!
“哦?”楊牧云眉毛挑了挑,“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魚有沼?”
精壯漢子說道:“我方才碰巧見到閣下在打聽魚統(tǒng)監(jiān)是否在家,所以過來一問。”
“唔,兄臺真是有心了,”楊牧云淡淡道:“你莫非知道魚有沼現(xiàn)在何處么?”
精壯漢子笑了笑,“請閣下隨我來!
“如此有勞兄臺了!
......
楊牧云跟在那人后面走了一段路,在路過一條偏僻的巷子口時,忽然將他拉進了巷子。
那人正吃驚時,一柄鋒利的刀鋒已抵在他的咽喉處。
“說,你是什么人,受了誰的指使?”楊牧云沉著臉說道。
那人臉上的肌肉顫了顫,“閣下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帶你去見魚統(tǒng)監(jiān),你怎么......”
“你還想騙我么?”楊牧云一聲冷笑,“我曾是大明錦衣衛(wèi),就憑你這點兒伎倆還想蒙騙我?再不說實話我就......”手上略一使勁。
那人只覺喉嚨處一陣刺痛,嚇得魂飛魄散。
“我說,我說,閣下莫要動手,”他喉頭一陣滾動,“小人是奉命來監(jiān)視魚有沼的!
“是奉誰的命?”
那人正要再說,突然一支飛鏢倏的一聲,正中他的眉心。那人瞪大了瞳孔,驀然脖子一歪,就此氣絕。
楊牧云一驚,霍地轉(zhuǎn)身,只見一頭戴斗笠的人正朝自己走來。笠沿壓得很低 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斗笠人行至離他不遠處站定,笠沿稍稍向上抬了抬,“說,李瑈在哪兒?”
“誰是李瑈,我不知道!
“閣下何必裝糊涂呢?”斗笠人哼了一聲,冷冷道:“這個時候來找魚有沼的除了李瑈還能有誰?”
“這么說你是金宗瑞派來的?”楊牧云微微瞇起眼,“大君已經(jīng)進宮面見王上了!
“胡說,”斗笠人忍不住道:“王上病重,不見任何人,除了右議政大人,沒人能夠進宮。”
“是么?”楊牧云嘿的一聲,“大君乃王上的親弟弟,都不能進宮面見王上,金宗瑞不過是個外臣,居然能夠掌控王宮,控制王上,真是好手段!”
“右議政大人對王上忠心耿耿,倒是首陽大君,不奉王命,私自回京,包藏禍心,欲取王上而代之,其心可誅!”
“住口!妄評宗室也是你能夠宣之于口的,”楊牧云喝道:“大君聽說王上病重,特意趕來乃人之常情,難道這也需要右議政管么?”
“閣下牙尖嘴利,真是個辯才,”斗笠人冷笑道:“希望閣下的刀能夠與你的嘴一樣鋒利!”
“救算不鋒利,但割下你的腦袋也已經(jīng)足夠了!
楊牧云話音未落,數(shù)支飛鏢挾著勁風(fēng)朝他激射而至。
“叮叮當當——”離鞘的刀閃出一抹炫目的刀芒將飛鏢一一磕飛。
斗笠人的衣衫開始鼓蕩起來,袖口一抬,又是數(shù)十支飛鏢以更快的速度向楊牧云激射過來。
楊牧云的身形微動,將這些飛鏢一一避過,陡然眼前人影一閃,斗笠人已移至他面前。
“當——”兩把足夠鋒利的刀刃生生磕在一起。
兩人都各自后退幾步。
“閣下真是好功夫!”斗笠人忍不住贊了一句。
“你也不錯,”楊牧云道:“我劈出了七刀,每想到竟然都躲過去了。”
“可惜沒能躲過最后一刀,”斗笠人目光逼視著他,“你是第一個讓我抽刀招架的人!
“你我就此罷手如何?”楊牧云道:“以你的身手想要留住我,辦不到!
“如果再多幾個人呢?”
楊牧云臉色一變,發(fā)覺又出現(xiàn)三個頭戴斗笠的人正朝自己逼了過來。
“看來想留住你并不難,”斗笠人笑道:“我一個不行,那就四個人一起上,你是逃不掉的。還是趕快交待出李瑈藏在哪里!
“想知道,那就隨我來!睏钅猎圃捯粑绰,人已倏然飄起。
四個斗笠人也跟著躍起,從四個方位沖他圍了過來。
五條人影迅速交織在一起。
“呯啪叮當”之聲不絕于耳,一條人影剛閃出半個身位,就又被那四條身影裹了回去。
“呼喇喇——”從天而降一大片石灰粉。圍著那一條人影轉(zhuǎn)的四條人影登時亂了,待得石灰粉散去時,四個斗笠人這才發(fā)現(xiàn),楊牧云已沒了蹤跡。
......
一個人拉著楊牧云如飛般在漢陽的大街小巷上狂奔。待得停下時,楊牧云看清了那人面容,不由吃驚道:“寧公子,怎么會是你?”
原來救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寧祖兒。
“你怎么也到了這里?”寧祖兒看著他道:“那位蒙古的琪琪格郡主呢?”
“我已經(jīng)擺脫她了,”楊牧云說道:“現(xiàn)正找機會尋路回大明... ...寧公子,你不是守護在太上皇身邊么?太上皇呢?”
寧祖兒面色一黯,“太上皇已落在了金宗瑞手里。”
“這是怎么回事?”楊牧云急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寧祖兒嘆息一聲,“此事說來話長......”
原來那日朱祁鎮(zhèn)、寧祖兒和朱芷晴上了松田慶一郎的船,經(jīng)過十數(shù)天的航行,來到了朝鮮的釜山。
因為松田慶一郎的船不能直接駛往大明,他們?nèi)吮阍诟缴狭税,?jīng)過一路跋涉,來到漢陽時,便遇見了一位身穿紫袍的朝鮮大臣,自稱是右議政金宗瑞,封王命來迎接太上皇。
寧祖兒正奇怪時,金宗瑞便解釋說宗主國大明傳來圣旨,要他迎接太上皇一行,他不敢怠慢,便天天在漢陽南門崇禮門外迎候,果然等到了太上皇的到來。
寧祖兒說到這里,楊牧云忍不住問道:“他怎么知道與你同行的就是太上皇?”
“楊兄有所不知,”寧祖兒嘆道:“前幾年朝鮮國王李珦還是世子的時候就曾來過大明,陪同他前來的就是這位金宗瑞。他們曾一同進宮面圣,見過太上皇的真容,所以能一眼認出他來!
“原來如此,后來呢?”
“后來太上皇被他領(lǐng)入景福宮內(nèi),就再也沒有出來,”寧祖兒搖搖頭,“我去找他,他也避而不見。”
楊牧云皺了皺眉,“那朱芷晴郡主呢?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
“郡主是同太上皇一齊入的景福宮,”寧祖兒說道:“我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他們了!
“金宗瑞竟然放過了寧公子你,真是稀奇。”
“或許他沒有在意我吧......”寧祖兒的目光凝視著楊牧云道:“楊兄的武功恢復(fù)了?”
“嗯,”楊牧云咳嗽幾聲,“就是身子一直不大好。不然的話也不會逃離琪兒的掌握了。”
“楊兄一定是心太急了,以至于練功出了岔子,”寧祖兒道:“要不然你練的就是旁門左道的功夫,對身體損害極大。”
“先不說這個了,”楊牧云轉(zhuǎn)開話題道:“今日我?guī)Я艘粋人過來,正想辦法怎樣送他入景福宮。這樣看來,漢陽現(xiàn)在危險得很,一旦他露面難免被人抓起來!
“楊兄所帶的人是誰?”
“首陽大君李瑈,是朝鮮國君李瑈的親弟弟 ”楊牧云說道:“他聽說兄長病重,便飛馬趕來。不成想一路上風(fēng)險重重,路過洪川時還被人襲擊,差點兒沒命。”
“哦?聽你話里的意思是有人阻擾他回漢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