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圓滾滾的球在御花園的草地上滾來滾去,已經(jīng)三歲的朱見深蹦蹦跳跳的去追那個球。
“來,太子,把球踢過來。”萬貞兒站在花叢中拍著手對他喊道。
朱見深哈哈一笑,一腳把球踢出老遠(yuǎn),朝著萬貞兒骨碌碌滾去。
汪皇后在一旁看著,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經(jīng)過一段日子的接觸,朱見深心里逐漸和她親近起來。孫太后見她確實(shí)很喜歡太子,便允許汪皇后領(lǐng)著太子出去玩。
在這個陽光和煦的春日,御花園里的花競相開放,姹紫嫣紅,分外妖嬈。汪皇后便帶著小見深在御花園踢球。或許是換了個環(huán)境,朱見深玩得極為開心。
“皇后娘娘,”一旁的李云錦提醒汪皇后道:“皇上并不喜歡這個太子,您和他走的太近恐怕會惹得皇上不喜。”
汪皇后聞聽輕嘆一聲,“可這孩子畢竟有著太子的身份,皇上也是不能否認(rèn)的。太上皇身在塞北,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總不能一直對這個孩子不管不問,皇上不愿見他,可本宮身為后宮之主,卻不能冷落了這孩子。”
“皇后娘娘真是太仁慈了,”李云錦嘆道,“他日太子長大成人,一定會好好報答皇后娘娘的。”
汪皇后微微搖了搖頭,“本宮也是為了皇上著想,這孩子的父親跟皇上出自同一血脈,跟親生的也沒什么分別。希望皇上能夠放下心事,早日接納太子。”
兩人正說著,忽聽朱見深“哎呀”叫了一聲。
眾人目光看去,只見小見深將球踢到了一個人的腳下。
“皇上?”汪皇后驚叫一聲。
那人身穿赭黃色龍袍,頭戴翼善冠,不是朱祁鈺是誰?
朱祁鈺眼睛瞪著朱見深,小見深心里感到一陣害怕,轉(zhuǎn)過身去找萬貞兒,“萬姑姑,我怕......”
萬貞兒慌忙上前跪下,“奴婢叩見皇上!”
朱祁鈺哼了一聲,伸腳將球踢至一邊,“是誰讓你帶他來這里的。”
萬貞兒還未答話,汪皇后走上前來向他福了一福,“臣妾見過皇上。”
“你怎么在這兒?”朱祁鈺看見她更加不悅道。
“臣妾見今兒天氣不錯,便帶著太子來御花園游玩,不想遇見了皇上。”
朱祁鈺哼了一聲,“宮里沒別的事需要打理么?堂堂一個皇后卻在這兒逗孩子玩。”
“皇上,”汪皇后語氣平和的說道:“照顧好太子是臣妾的本分,皇上日理萬機(jī)顧不上教導(dǎo)太子,臣妾卻不能再疏于教誨了。”
“很好,”朱祁鈺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那皇后你就在這里慢慢教誨吧。”說著拂袖去了。
“臣妾恭送皇上。”汪皇上朝著朱祁鈺的背影畢恭畢敬一禮。
......
成敬一直默默的跟在朱祁鈺的身后。
一出御花園,朱祁鈺有些怒不可遏,“皇后她想做什么?真把這小崽子當(dāng)成自己親生的了嗎?”
“皇上息怒,”成敬勸道:“皇后娘娘只是因為喜歡小孩子才帶太子出來玩的,皇上不要多心!”
“你還要朕不多心?”朱祁鈺狠狠瞪了成敬一眼,“當(dāng)朕看不出來嗎?皇后是想收這小崽子做養(yǎng)子,這一旦成為事實(shí),朕想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也難了。”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朝臣們因為太上皇的事與朕作對,回到這后宮,皇后也不讓朕省心,真真是要把朕給氣死嗎?”
“皇上,”成敬用平和的語氣勸慰道:“來日方長,何必糾結(jié)于一時呢?李貴人有了身孕,要是能誕下一位皇子,那么皇上想要廢誰立誰,不就能夠選擇了嗎?”
“你是諷刺朕嗎?”
“老奴不敢,”成敬垂首道:“老奴也是為皇上著想,畢竟人言可畏,以眼前的情形看,太子還是廢不得的。”
朱祁鈺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硬梆梆的甩了句,“走,去頤和軒。”
......
“今天的安胎丸怎么有一股花香呢?”頤和軒內(nèi),李惜兒服下一顆安胎丸笑著問玟玉。
“微臣在里面加了一味芍藥,”玟玉解釋道:“御花園里的芍藥花開了,微臣便采摘了幾朵新鮮的,搗碎了加在丸藥里,對貴人的身體是大有裨益的。”
李惜兒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嘆了口氣,“這段日子實(shí)在是有點(diǎn)兒悶的發(fā)慌了,想出去走走。你說御花園里花都開了?”
“嗯,”玟玉目光一閃說道:“貴人想要散心在這園子里即可,切不可走的遠(yuǎn)了,怕累著對身子不好。”
“我可沒那么嬌貴,”李惜兒笑道:“以前走南闖北的,偏偏現(xiàn)在連去個御花園都能累著么?”
兩人正說話,忽然外面有人尖聲叫道:“皇上駕到!”
“皇上來了?”兩人一驚,剛要出門相迎,忽見朱祁鈺一挑門簾走了進(jìn)來。
“皇上。”兩人上前盈盈一禮。
朱祁鈺滿臉堆笑,“不必多禮,朕今日偶然得閑,便過來看看......”目光瞥向玟玉,“貴人的身子現(xiàn)在調(diào)理得如何啊?”
玟玉還未回答,就聽李惜兒笑著說道:“有玟司藥精心照料,皇上還不放心嗎?”上前拉住朱祁鈺的手臂,“臣妾正覺悶的慌,想要去御花園走走,皇上能陪臣妾一起去嗎?”
“唔......”朱祁鈺眉頭微皺了一下,“御花園離這兒可不近,你如悶的話朕便陪著你在這園子里走走也是一樣。”
李惜兒一聽嘟起了嘴,“臣妾每日里就在這園子里待著,都膩歪死了,聽玟司藥說御花園里的花都開了,可得好好去看一看。”
“這......改日吧。”
“為什么?”
朱祁鈺不答。
成敬悄悄對李惜兒道:“皇后正帶著太子在御花園玩,惹得皇上老大不快,貴人快別再提這事兒了。”
李惜兒恍然,連忙道:“臣妾方才太過任性,請皇上恕罪!”
“惜兒,你不必自責(zé),”朱祁鈺道:“朕在你這兒才覺得輕松些......”
成敬朝玟玉使了個眼色,玟玉會意,跟他悄悄退了出去。
“來,陪朕說說話。”朱祁鈺把她拉到自己懷里,“惜兒你沉多了。”
“妾身現(xiàn)在是兩個人,哪兒能不沉呢?”李惜兒嗔道。
“是呀,”朱祁鈺輕輕撫摸著她隆起來的小腹,“再過些日子,我的惜兒就更沉了。”
“妾身真想把孩子早些生下來,”李惜兒笑道:“這樣的話就不用一天天熬著了。”
“嗯,朕也想你早些生產(chǎn),”朱祁鈺目光深深的看著她,“惜兒,你一定要為朕生個皇子。”
“這個妾身可不敢保證,”李惜兒掩嘴笑道:“是個公主也說不定。”
“不,一定得是個皇子,”朱祁鈺的臉色變得有些異樣,聲音有些發(fā)沉,“朕會封他做太子,而你......也會成為朕的皇后。”
“皇上,你今天怎么了,說的話好怪,”李惜兒抿了抿嘴唇,“臣妾從未想過要當(dāng)皇后,太子......不是已經(jīng)有了嗎?”
“不,那不是朕的太子,”朱祁鈺的嘴角一絲絲牽動著,眉毛也擠在了一起,“朕的太子一定是朕的親生兒子,而不會是別人。”握著李惜兒的手緊了緊,“朕既然登上大位,就不會再讓別人奪了去,誰也不能!”
“皇上......”李惜兒忽然感到有點(diǎn)兒害怕。
“惜兒,”朱祁鈺眼角有些潮潤,“在這宮里,沒有一個人能讓朕信任,只有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朕才會覺得宮里像是自己的家一樣。”說著把臉貼進(jìn)李惜兒的懷里,“在朕心里,惜兒就是朕的皇后,誰也代替不了......”
李惜兒撫摸著朱祁鈺的臉頰,兩個人靜靜的像是融為了一體。
......
“成公公,”自從屋內(nèi)出來后玟玉便拉著成敬問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你還沒忘了他么?”成敬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心里一直記掛著他有什么好?”
玟玉臉微微一紅。
“好了,咱家也不逗你了,”成敬說道:“據(jù)塞北傳來的消息,他暫時還沒事,不過......”故意拉長了語氣。
“不過什么?他是有危險么?”玟玉關(guān)切的問。
“危險倒是沒有,只不過他可能會跟太上皇一樣,怕是今生回不到大明了。”
玟玉咬著嘴唇,眼圈一紅,晶瑩的淚珠滾落腮邊。
成敬嘆了口氣,“玟司藥,別怪咱家多句嘴,以你的相貌和人才,找個顯赫的人家嫁了不是什么難事,怎么偏偏就一直想著他呢?聽咱家一句勸,還是忘了他吧!等李貴人產(chǎn)下皇子,咱家會替你在皇上面前求個恩典,在京師找個高門大戶的好人嫁了,也好過在這里單相思不是?”
“多謝成公公,”玟玉默默道:“如果成公公真的憐惜玟玉,就替玟玉向皇上遞個話,求皇上放玟玉出宮。”
“你是想去找他嗎?”成敬搖搖頭,“長城外可危險得很,怕你你沒見到她自己就......”后面的話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