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克昌咧嘴一笑,接過椰子糖放進嘴里嚼了起來,“甜——”他奶聲奶氣的說道。
眾人一愕,怎么也想不到這位二殿下的表現就如同一個三歲孩童一樣。
“二殿下,”楊牧云說道:“您的住處在哪里?下官這就送你過去。”
黎克昌茫然的搖了搖頭。
楊牧云又看向李峴,李峴擺擺手忙道:“二殿下在宮內的住處屬下也不知曉!
“唔......”楊牧云目光飄向遠處。
這時,甬道另一邊亮起了幾盞燈籠。
“殿下——”聽起來似乎是幾個太監和宮女在喊。
“把他們帶到這里來!睏钅猎茮_幾名士卒吩咐道。
“是!”那幾名士卒拱手應道。
不多時,他們便把幾名宮女和太監領了過來。
一名太監眼尖,認出了正在吃椰子糖的黎克昌,喜道:“殿下,原來您在這里。”
“你們是在哪里服侍二殿下的?”楊牧云問道:“為何把二殿下丟到了這里?”
那幾名太監和宮女的臉色立時變得慘白。
“小的......小的疏忽了,”一名太監戰戰兢兢的說道:“大人您千萬別告訴孫公公!
另外幾名宮女太監撲通朝楊牧云跪了下來,“求大人可憐可憐小的!
“你們都起來吧,”楊牧云揮揮手,“本官可以不將此事告訴孫公公,但既然在這里遇見了二殿下,就理應送他回去!
“謝大人!蹦菐酌麑m女太監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叫什么?”楊牧云問剛開始說話的那個太監。
“不敢,小的叫阿拓。”那名太監回到。
“二殿下住在哪里?你頭前帶路。”楊牧云說道。
“是,大人!
......
昏黃的燭光拉長了一行人的影子,楊牧云看了一眼吃椰子糖吃得津津有味的黎克昌,問那個叫阿拓的太監,“你侍候二殿下多長時間了!
“大概五六年了。”阿拓說道。
“那個時候二殿下就是這樣嗎?”楊牧云又問。
阿拓忽然臉色一變,支支吾吾道:“這個......小的有些記不清了!
楊牧云疑心大起,正待在問,驀然前面又亮起了燈籠。
“是裴貴人,”一名宮女道:“裴貴人來了!
“裴貴人是誰?”楊牧云問阿拓。
“裴貴人就是二殿下的親娘!卑⑼匦÷曊f道。
一位宮裝麗人被領到了楊牧云面前,她約摸三十出頭,相貌秀麗,只是眼角已有了些許魚尾紋。
“娘娘!北娞O宮女一齊朝她躬身行禮。
“阿昌——”宮裝麗人一見黎克昌,臉色激動的走上前,把他攬在了懷里。
“阿娘——”黎克昌傻呵呵的喊道。
“你跑哪里去了?”宮裝麗人抹著眼淚說道:“知不知道把阿娘都急壞了。”抬眼一看四周,楊牧云走上前拱手一禮,“神武衛都統制楊牧云見過娘娘!
“原來是楊大人,”裴貴人略欠了欠身道:“多謝楊大人替我找回了阿昌!
“娘娘不必多禮,”楊牧云道:“這是下官職責所在!蔽㈩D了一下,續道:“天色已晚,下官恭送娘娘與殿下。”
“如此有勞楊大人了!
......
裴貴人和黎克昌住在王宮的紹芳園里,楊牧云將他們護送至園門外時就停住了腳步。
“喂,”黎克昌傻傻的對楊牧云道:“你不跟我們一起進去嗎?”
“這是娘娘與殿下的住處,”楊牧云一臉恭敬道:“下官不便入內,殿下請!”
“不行,”黎克昌伸手拉住了楊牧云的手臂,“你得陪我。”
楊牧云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阿昌,”裴貴人說道:“楊大人還有公事,你快放開他。”
“阿娘,”黎克昌一臉祈求的說道:“他是個好人,還給我糖吃,這糖可甜了,我......我不讓他走!
裴貴人眉頭一皺,“那你想怎樣?楊大人他很忙的,不能陪你玩。”
“不......”黎克昌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拉著楊牧云說什么也不松手。
“乖,”裴貴人哄他道:“阿娘讓其他人陪你玩,你放開楊大人好不好?”
“不嘛,不嘛,”黎克昌不依道:“其他人都不好玩,我就要他陪我。”
裴貴人臉色一沉,抬高了語調道:“阿拓、阿邦,快把殿下拉過來!
兩個太監應了一聲,上前便要去拉黎克昌的手臂。
黎克昌哇的一聲哭了,弄得那兩個太監手足無措,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裴貴人一急,正待呵叱,就見楊牧云對黎克昌說道:“二殿下,我這里還有幾塊椰子糖,你要不要?”
黎克昌止住了哭聲,連連點頭,“要,要!
“喏,給你,”楊牧云掏出那幾塊椰子糖塞到黎克昌手里,“快別哭了!
黎克昌破涕為笑。
“殿下想不想吃更多的椰子糖?”楊牧云眨眨眼道。
“要,當然要!
“那我得到別處去為殿下找椰子糖去,”楊牧云哄他道:“不然殿下你就沒椰子糖吃了。”
黎克昌歪著頭想了想,松開了手。
楊牧云暗暗松了口氣,一拱手,“二殿下,等下官為你找到更多的椰子糖再陪你玩,你看可好?”
黎克昌聞言很認真的點了下頭。
“那......下官告辭。”楊牧云剛退了兩步又被黎克昌一把扯住。
楊牧云的心一直狂跳,不知該再拿什么話來哄這位二殿下。就見黎克昌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你什么時候再來找我?”
楊牧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遂硬著頭皮說道:“呃......明天吧,現在天太晚了,殿下您得休息了!
“那咱們可說好了,”黎克昌說道:“明日你一定要來找我!
“一定一定。”楊牧云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不來你就是小狗,”黎克昌伸出一根手指,“來,拉勾!
“唔......”看著這位十三四歲的大孩子一臉天真爛漫的樣子,楊牧云哭笑不得,無奈只得也伸出一根手指。
兩人拉過勾后,黎克昌這才蹦蹦跳跳的隨裴貴人進了紹芳園。
“這位二殿下倒活的一片純真!睏钅猎菩闹邪祰@,“在這波詭云橘的宮里,也算一個異數了!
莫不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位殿下看起來真是......”
“真是什么?”楊牧云瞪了他一眼。
“真是可愛得緊。”莫不語嘿嘿笑著說道。
“你要是不想給自己惹事,”楊牧云道:“嘴巴就閉得緊一點兒,宮里的殿下也是你可以隨意編排的?”
“是是,”莫不語道:“俺絕不敢多嘴!
楊牧云又看向李峴和一眾士卒,他們都垂下了頭。
“大人,”李峴說道:“您放心,弟兄們都不會亂說的!
“那就好,”楊牧云目光掃視了一圈,話中綿里藏針,“要是被本官聽到一點兒風聲,就唯你們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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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巡視到西關臺和北關臺的時候,黃總制和柯總制告訴他,阮紹拉著丁煜出宮去了。
楊牧云輕嘆一聲,說去就去吧,硬留這兩個活寶待在宮里,指不定會惹出什么事來。
待巡視完宮城一圈,回到他值宿的東關臺時,刁斗已經打了四聲。
“已經四更了......”楊牧云看著有如墨染的夜空喃喃道。
“大人,”李峴在旁勸道:“您還是休息一下吧,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楊牧云迎著清涼的夜風深吸一口氣道:“弟兄們的崗都排好了嗎?可別出了錯漏!
“大人請放心好了,”李峴說道:“弟兄們又不是第一次到這宮中來值宿,按照舊例輪換就行了,決不會出什么差錯的!
“嗯......”楊牧云微微頷首,回到自己的值宿房中。卻見莫不語和胡文廣在桌上攤開了幾個油紙包,不禁問道:“你們在做什么?”
“小舅舅,您來得正好,”胡文廣連忙拉著他坐到了椅中,“我和不語兄在進入宮城之前,包了些好吃的帶了進來......您看,這是蝦餅,這是炸魚,還有燒鴨和牛肉......”
“俺還帶了酒呢!”莫不語得意的掂起一鼓鼓囊囊的革囊說道。
“你竟敢帶酒?”楊牧云眉頭一皺斥道:“在這宮中飲酒你不怕被人拿住法辦么?”
莫不語一聽嚇了一跳,“宮中不能飲酒嗎?這俺倒不知道!
“小舅舅,”胡文廣目光一閃,壓低聲音說道:“深更半夜的,誰會查到這里來呢?少喝點兒應該不妨事的!
“不妨事?”楊牧云眉毛一挑,“要知道宮里并不只有我們神武衛,還有京撫司的人,他們就跟我們大明的錦衣衛一樣,到處無孔不入。今日我剛與京撫司的招千尉鬧了齟齬,正愁抓不住我們的把柄,你們倒好,還急著給人送過去!
“小舅舅,您也太小心了吧?”胡文廣笑了笑說道:“這里可是東關臺,是我們的地盤,里里外外都是神武衛的弟兄,京撫司的人如何能到這里來?”
“尋常人是到不了這里,”楊牧云哼了一聲說道:“可要是京撫司的高手悄悄潛入這里呢?要知道他們當中奇人異士甚多,就連白日里與我暗中過招的那個招千尉也身手不凡,凡事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大人,”莫不語也忍不住說道:“這門一關,里面就咱們仨人......”
“是么?”楊牧云眼一翻打斷他的話道:“你真的這么肯定?”
“昂,”莫不語脖子一梗說道:“難道這屋里還有其他人不成?”
楊牧云微微一笑,抬眼看看房梁,悠悠道:“朋友,這里有酒有菜,不下來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