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出劍如風,猝不及防之下那人左支右絀,顯得有些狼狽。楊牧云正準備上前去助她,陡聽身后一聲馬嘶,馬拉著車又繼續疾馳而去。
“不好,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睏钅猎菩念^一緊,倏然轉身,待要去追,馬車已馳至十余丈之外。
......
“鄭小姐——”丁煜遠遠看見鄭玉正與人打斗,心中一喜,待要上前相助,忽然一輛馬車疾沖到自己眼前,要閃避已經來不及了。正在他目瞪口呆之時,突聽馬兒“唏律律——”一聲長嘶,在離他只有不到一尺時猛然人立起來,一對碗口大的蹄子險些蹬到他的臉上。
“阿呆?”丁煜一愣,他看的分明,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是之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竹笠怪人驀然抓住馬的韁繩,才使自己免遭被撞之厄。這個看起來呆呆的一言不發的怪人是父親丁列指派到他身邊的,他給這怪人起了個名字叫阿呆。鄭玉曾說這人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本來說什么也不信的,此時可真讓他見識了。馬拉著車的狂奔之勢何其猛烈,這一拽之力至少需要千斤才能讓馬兒停下來。
“嘎吱——”一聲,馬兒后面拉的車廂一歪,差點兒沒有翻倒。
“好險......”丁煜拍拍胸口,驚魂未定。陡然車簾一掀,從車廂內躥出一條人影,飛速往街邊掠去,身形臃腫,似乎脅下還夾著一人。他人還未落地,楊牧云就已經到了,“呼——”的一拳砸向那人面門。
“啪——”那人伸掌接了他一拳,后退一步,還未穩住身形,楊牧云的又一拳已經到了。
“啪啪啪——”那人單掌連接了楊牧云幾拳,胸口氣血翻涌,眼見楊牧云蓄著內勁的鐵拳接連砸來。他再也吃不住勁,把右脅下夾著的人遠遠扔了出去。
楊牧云目光一瞥,認出他脅下夾著的正是四殿下黎思誠,他雙眼緊閉,不知是死是活。眼見他將黎思誠扔出,拳勢一收,身形箭一般向旁躥出,在黎思誠落地之前穩穩的把他接住。剛松一口氣,“嗤嗤——”一陣細微的破空聲響起,數十枚鋼針向自己和懷里的黎思誠激射過來。變起突然,楊牧云已不及躲避,耳邊“呼——”的勁風飆然,眼前一暗,一頂大大的竹笠飛至面前,“蓬蓬蓬——”鋼針盡數釘在了竹笠上。
那人見使出的暗器被人化解,腰身一扭,人瞬間已飄至數丈開外,閃得幾閃,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楊牧云并沒有打算去追他,伸手探了探黎思誠的鼻息,還好,呼吸均勻,人應該只是昏了過去。他又掀開車簾,車廂里面空無一人。
“多謝兄臺出手相助!睏钅猎票е杷颊\不便施禮,便對著那竹笠怪人欠了欠身。
“楊公子不必出言相謝,”竹笠怪人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笠帽說道:“我不過是來救我家公子而已!
“請問兄臺高姓大名?”楊牧云打量他年紀最多不過三十開外,笑了笑道:“你不會還像在船上一樣對我裝聾作啞吧?”
竹笠怪人還未說話,只聽“啊喲——”丁煜像是突然醒悟般說道:“我得去幫鄭小姐!背嵱衽c人打斗之處奔去。
“公子......”竹笠怪人叫之不及,也只得跟了過去。
楊牧云也擔心鄭玉安危,凝目看去,卻見與鄭玉打斗的那人無心戀戰,勉強支撐了幾個回合后,手一揚,一柄利器朝著鄭玉擲了過去。鄭玉眼疾手快,揮劍一挑,“當——”的一聲將迎面飛來的利器挑飛,那人趁機向人群中逃去。
鄭玉正要去追,就聽楊牧云遠遠喊道:“大小姐,不要追了!边@才停住腳步。
“鄭小姐,你沒事吧?”丁煜湊過來一臉關心的道。
鄭玉沒有理他,迎著楊牧云走了過去,“牧云,你有沒有受傷?”遠遠瞅見與楊牧云交手之人施放了暗器。
“沒有,”楊牧云看了竹笠怪人一眼,“幸虧這位仁兄出手相救,不然可就糟了。”
鄭玉放下心來,看著楊牧云懷里抱著的黎思誠問道:“這孩子是誰?”
“他就是當今王上之子,四殿下黎思誠。”楊牧云的話讓三人大驚。
“那剛才的幾個人是......”鄭玉變色道:“是欲四殿下不利的么?”
“嗯......”楊牧云看著懷里昏迷不醒的黎思誠,不知這孩子怎樣了,得趕快找個郎中看看。
正在此時,周圍響起了一片喧囂聲,原來是一群安南捕快過來了。
“怎么回事?是誰在這里鬧事打架?”一名看起來像是捕快頭兒的人乜著一對三角眼瞅了瞅楊牧云等人,一揮手,眾捕快將他們團團圍起。
“你,竟然手持兇器,”捕快頭兒一指手握長劍的鄭玉,又瞥向楊牧云懷里的黎思誠,“這孩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們拐帶的人口?”
“你......”鄭玉秀眉一豎,正要發作,卻被楊牧云攔住。
“本官乃神武衛都統制,”楊牧云拿出身上剛頒發的官牌在那捕快頭兒眼前一晃,“正在緝捕賊匪,你們來這兒做甚?膽敢圍阻本官,要是走了賊匪,你們吃罪得起嗎?”
眾捕快聽了不禁面面相覷,捕快頭兒瞪大了眼倒吸一口涼氣,好嘛,居然碰上一位東京衛軍中的大佬。就是他的頂頭上司,東京城里升龍府尹也不敢招惹這些丘八大爺,當下陪著笑臉道:“大人恕罪,小的是誤聽人言,說這里有人毆斗,這才慌慌忙忙趕來......”向眾捕快打了個手勢,眾人收起刀尺,躬了躬身,默默的退了下去。
“我得趕快去找個大夫,”楊牧云待那群捕快退走,對鄭玉道:“四殿下一直昏迷不醒,不知情況如何?”
“我跟你一起去!编嵱袷掌痖L劍說道。
“你?”楊牧云看了她一眼,轉向竹笠怪人,“兄臺,我托付給你的那個孩子呢?”
“楊公子放心,”竹笠怪人面色平靜的道:“他現在很安全,我已著人好生看管!
“那就拜托兄臺領鄭小姐前去見他,”楊牧云道:“那個孩子是鄭小姐的親弟弟。”
“我知道。”竹笠怪人在游船上時見過鄭玉和小鄭皓,只是小鄭皓對這個人印象不深。
“阿皓跟你出來了?”鄭玉想起之前見到小鄭皓買椰子糖,沒想到他跟楊牧云一起。
“他纏著我出來找你,”楊牧云解釋道:“我拗不過,只有先答應了,你快些接了他回去吧!要是被侯爺和夫人知道你們又私底下出來,這事兒就又鬧大了。”
鄭玉雖然不舍楊牧云,可又牽掛著弟弟,“那你待在這里不許走,”她深深看著楊牧云道:“我領了阿皓就過來,我還有許多事想跟你說呢!”
“知道了......”楊牧云苦笑,不過才兩日不見,不至于如此吧。眼看著鄭玉和竹笠怪人還有丁煜走遠,他便向周圍的行人打聽哪里有醫館藥鋪。
待打聽了一處醫館所在,正要成行,忽然迎面過來大隊官兵。
......
四殿下黎思誠被人擄走的事風一樣傳了出去。陪吳氏玉瑤出宮的太監慌忙回宮把此事稟報給了剛剛閱兵歸來的安南王黎元龍。
黎元龍大為震怒,立即叫人下旨緊閉京城四門,責成副都督阮晟還有京撫司指揮使黎簡帶人大搜京城,務必找到黎思誠。
阮晟和黎簡不敢怠慢,親率手下將校封鎖京城內各條街巷。
阮晟率領一隊皇城禁衛沿著一條街巷搜去,湊巧碰上了楊牧云。
“大人您看,”一名將校眼尖,指著楊牧云抱在懷里的人道:“那不是四殿下嗎?”
阮晟仔細一看,果然是黎思誠!皢堋钡囊话窝吨赶驐钅猎,“把他給我拿了!”
眾禁衛一擁而上,把楊牧云團團圍住。
“怎么回事?”楊牧云剛想發問,幾柄雪亮的刀鋒已架在了脖頸上。緊接著手臂一松,抱在懷里的黎思誠被一名將校奪了去。
“副都督,你這是干什么?”楊牧云看向阮晟大聲質問道。
“你好大的膽子,”阮晟厲聲喝道:“竟敢劫持四殿下!
“你血口噴人,”楊牧云抗辯道:“劫持四殿下的另有其人,是我把四殿下救下的!
“哦?”阮晟冷笑一聲,“那你說的另有其人在哪里?”
“他們跑了,”楊牧云道:“四殿下昏迷不醒,我正要找一個醫館診治......”
“一派胡言,”阮晟打斷他的話道:“竟敢在本督面前狡辯,把他押送到京撫司那里,諸般刑具讓他嘗個遍,看他還敢不敢嘴硬?”
兩名將校齊嗨一聲,就要上繩索捆綁。楊牧云兩手一分,將那兩個家伙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沒一屁股坐倒。
“楊牧云,你想造反嗎?”阮晟叫道。
“我想見王上!”楊牧云大聲道。
“王上豈是你想見就見的?”阮晟瞇起了眼,抬高了聲調,“你要敢頑抗,格殺勿論!”
“我不用你綁,”楊牧云目光盯著他道:“我跟你走,是非曲直自有王上圣斷。”
......
“你這小子,不在家好好待著,竟出來搗亂!”一見到小鄭皓,鄭玉上前就扭住了他的耳朵。
“哎呦,阿姐你松開,疼——”小鄭皓小嘴一咧。
“說,你還敢不敢了?”鄭玉繃著俏臉問道。
“不敢了,不敢了......”小鄭皓連連討饒。
“要是再不聽話,我就把你的耳朵扭下來!编嵱袼砷_了手。
“阿姐你手好狠,”小鄭皓一邊用手揉著扭疼的耳朵,一邊嘟囔道:“還說我呢!你偷偷出來,看回去阿娘怎么責罰你!”
“你還敢說?”鄭玉作勢欲打。
小鄭皓做了個鬼臉,連忙躲到丁煜和竹笠怪人的身后。
“回去再跟你算賬!”鄭玉轉過身,忽見一隊隊盔明甲亮、裝束威武的將校自眼前開過。
“這都是皇城的禁衛,”她睜大了一雙秀眸,“是出了什么大事嗎?”突然,鄭玉張開了檀口,在一隊皇城禁衛中間,她看到了楊牧云,雖然他身上沒有綁縛,但被人看押著前行還是能瞧出來的。
“怎么回事?”她沖上前質問道:“你們為什么要帶走他?”
一名將校攔住她道:“他劫持四殿下,我等奉阮都督令,將他押送至京撫司。”
“你們誣賴好人,”鄭玉的眼眸潮潤起來,“是他救下的四殿下,你們怎么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抓人?”
“這是阮都督下的命令,”那名將校按住刀柄說道:“你要是敢妨礙公務,一起抓了!
“你......”
“鄭小姐,”竹笠怪人說道:“這里不是說話場所,你趕快回去告訴侯爺,讓他出面,或許能救出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