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云被老人帶著不知在樹木參天的原始森林中穿行,也不知行了多久,行了有多遠(yuǎn),終于在一面壁立千仞的峭壁前站定了腳步。他抬頭看了看,峭壁的頂端直插云霄,讓人望之心底生寒,目光轉(zhuǎn)向老人,意在詢問他帶自己來這里做什么。
老人沒有理他,從身上掏出那排吹樂曲的竹管湊至唇邊,發(fā)出一連串尖厲的音調(diào),震得人耳膜嗡嗡鳴響。不一會兒,從峭壁的頂端降下一副竹筐,剛好能裝下兩人,老人抬腿便跨入了竹筐里。楊牧云正踟躕間,背后被人推了一下,立知其意,雙足在地面輕輕一點,“騰”的一下躍進(jìn)了筐中。
“好輕功!”老人頗為欣賞的贊了一句。
楊牧云笑了笑,見老人又用竹管吹出幾下尖厲的嘯聲,竹筐牽引的繩索一緊,便緩緩的向上移動了。隨著竹筐的升高,跟老人一起來的那些人在下方很快變成了一個個小黑點。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隨著竹筐越升越高,楊牧云禁不住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老人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
忽然竹筐周圍被霧氣籠罩,入眼處白茫茫一片。一股濕濕的感覺彌漫了全身,楊牧云心中奇怪,“怎地上邊突然起了大霧?啊喲不對,這是云,我這是到了云端了。”
看著楊牧云一臉驚奇的樣子,老人不禁有些好笑。
“我們要去的地方可真高,”楊牧云嘆道:“還沒到頂,就已經(jīng)在云端之上了。”
“能夠體驗一把云端之上的感覺,欽使也沒算白來這里一趟啊!”老人捋須笑道。
“存盆人都住在這白云的上面嗎?”楊牧云抬頭望向上面問道。
“他們又不是神仙,怎么會住在云上?”老人嘴角帶著一絲不屑。
兩人說著話,竹筐漸漸到了峭壁的頂端,上面只有一小塊平地,七八名頭裹粗布、上面插著一根雉羽的精壯漢子搖著一個轱轆架兒把竹筐搖到了平地之上。
他們見了老人都是恭恭敬敬一禮,老人看都不看他們,飛身自筐中跳到了平地上,楊牧云跟著也跳了過去。
老人向一名漢子問了幾句話,那漢子神態(tài)恭謹(jǐn)?shù)拇鹆恕@先宋⑽㈩h首,舉步向前走去,峭壁的另一邊,是一片陡坡,一條彎彎曲曲的石階鑿在陡坡上,直通到下面。楊牧云跟著老人順著臺階一路而下。待下到底時,入眼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錦,原來底下是一大片平坦的谷地,四面圍以高山。
“這里跟儺神宮所處的桃源仙境差不多,不過占地要廣闊得多了。”楊牧云心中暗道。放眼望去,谷內(nèi)開墾了大片的農(nóng)田,無數(shù)男男女女行走其間。他們似乎都認(rèn)得這老人,一見他便紛紛讓至一邊,恭敬施禮。
“沒想到你這位神師還挺受人尊敬的。”楊牧云笑著調(diào)侃道。
“你們明人不也信奉神佛嗎?”老人看了他一眼,“在大明也有很多天師和國師,大明的子民不也是很尊敬他們么?”
“嗯,神師所言不錯,”楊牧云笑道:“但這些神棍只能愚弄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愚夫盲婦罷了,對讀過書的人來說,可是敬鬼神而遠(yuǎn)之。”
老人的目光狠狠的向他掃來,楊牧云嘴角撇了撇,目光轉(zhuǎn)向一邊不去看他。
“這里不是大明,”老人的言語帶有警告的意味,“欽使說話還是小心些為好。”
“你既然稱我作欽使,”楊牧云聳聳肩說道:“卻在我身上纏了這些個東西,待會兒去見維納蘇瓦大人恐有不妥把?”
老人瞪視了他一下,轉(zhuǎn)身不去理他。
“我都到了這里了,”楊牧云繼續(xù)在他身后說道:“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老人依舊一言不發(fā),腳下的步子卻走得快了。
“喂......”楊牧云緊跟著他走了幾步,忽然身上一松,纏在身上的那些蛇全部都消失了。
兩人一路無話,楊牧云兩眼不住的打量谷內(nèi)的情形,這里人煙稠密,房舍眾多,男女老少雖然個個衣衫襤褸,但大都性格淳樸,他們在見到老人恭敬行禮的同時,都拿異樣的眼光看著楊牧云。
楊牧云來安南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還是一身漢人書生的打扮。這讓很少接觸外界的谷內(nèi)民眾看來,如何不覺得稀罕。特別是一些妙齡少女,都用一種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著他,更有的大聲向他打著招呼。
楊牧云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絲毫不避諱男人,跟中原女子含蓄婉約截然不同。她們的著裝也很有風(fēng)情,披散著長發(fā),身上只穿著一抹裹胸和一條短褲,肩臂、肚臍、大腿都露在外面,赤足奔走,這讓男人見了如何不血脈賁張,蠢蠢欲動。
正走著,楊牧云忽然感覺自己的脖頸被什么給套在了,忙伸手去抓,鼻端一陣花香撲鼻,觸手是一個花環(huán),他愕然看去,一個少女臉帶嬌羞的跑到一邊。
“喂,你這是......”楊牧云話還未說完,脖頸上又套了一個花環(huán),眼光掃處,又一個少女紅著臉跑開了。
一會兒工夫,楊牧云脖頸上已套了五六個花環(huán)。
“欽使好像很受歡迎啊!”老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這里的女子會主動追求自己喜歡的男人,欽使要是有意,可以把她們都拉到自己身邊來。”
“我拉她們作什么?”楊牧云不解的問。
“表明欽使已接受了她們的愛意,”老人說道:“從此以后,她們就都是欽使你的女人了。”
“什么?”楊牧云嚇了一跳,心中升起一股要把花環(huán)扯下的沖動。
“不要動那花環(huán),”老人喝了一聲,“當(dāng)著女孩子的面去扯花環(huán)是對她們最大的羞辱,你若不喜歡,不去看她們也就是了。”
“唔......”聽著身邊陣陣嬌笑,楊牧云忙垂下頭去。
低著頭走也是不行,還是有少女不斷的把花環(huán)戴到他頸上,使得更加局促不安。
“神師,”楊牧云實在忍不住向老人問道:“怎樣讓她們不要再過來了?”
“怎么,欽使消受不起了嗎?”老人笑道:“這么受女人歡迎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面對老人的調(diào)侃,楊牧云只有苦笑。忽然前方傳來一陣犬吠之聲,聽聲音竟有十余頭之多。犬吠聲越來越近,似是在追逐什么。
楊牧云凝目看去,犬吠聲中,一個小孩子向這里急奔而來。他跑到楊牧云身邊時似已精疲力竭,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谒_下。楊牧云垂目一看,小孩子眼里露出乞憐和恐懼的神色,身子不住的顫抖。
只聽得汪汪汪幾聲急吠響到近前,十余頭身高齒利的猛犬奔了過來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張牙舞爪,見有他人,一時還不敢撲將上來。楊牧云見這些惡犬露出白森森的長牙,神態(tài)兇狠,知道自己這一去這小孩子定要被這些猛犬撕成碎片,心中不忍,向老人看去,“神師......”
“欽使還是莫要多管閑事的好,”老人說道:“這孩子與你素不相識,只當(dāng)沒看見也就是了。”
“他就在我腳下,如何當(dāng)沒看見?”楊牧云微微搖頭,“見死不救,我心中難安。”
“欽使......”老人臉色一變,正待再要勸解,一條猛犬撲了過去,狠狠咬向楊牧云腳下的小孩子。
“啪——”楊牧云揮出一掌,正擊在那頭猛犬的腦門上,這一掌力道不小,竟將那頭獵犬打得飛出了老遠(yuǎn),在地上連翻了幾個筋斗,昏暈過去。
他這一出手,其余猛犬狂吠著蜂擁撲了上去。楊牧云身形靈動之極,這些猛犬如何能撲到他,閃轉(zhuǎn)騰挪間拳打腳踢,將一頭頭猛犬打翻在地,不一會兒工夫,十余頭猛犬全部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嘴里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你快走吧。”楊牧云對那小孩子說道。
小孩子似乎驚呆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可能是聽不懂我在說什么。”楊牧云眉頭一皺,正待伸手去推他。突然前方又傳來了人聲,抬眼看去,十幾條大漢正向這里奔來。他們的裝束與峭壁頂端平臺上搖轱轆架兒的漢子相同,都是頭裹粗布,上面插著一根雉羽。
他們過來一看倒在地上的十余頭猛犬,登時個個臉色大變,一齊瞪向老人和楊牧云。他們看到老人時仿佛一怔,紛紛上前見禮。
“看來你闖了大禍了。”老人睨了楊牧云一眼,對那群漢子說了一通什么。
領(lǐng)頭的漢子搖搖頭,態(tài)度似乎比較堅決,狠狠瞪向楊牧云,一揮手,立刻有幾名漢子朝楊牧云撲了過去。
“不要和他們動手......”老人的話還未說完,楊牧云一腳踹在一名漢子的小腹處,那漢子一臉痛苦的捂著肚子倒在地上。領(lǐng)頭的漢子發(fā)一聲喊,其余的漢子紛紛朝楊牧云撲去。
“剛打完了狗又得打人......”楊牧云搖搖頭,拳腳揮舞處,“啊喲、哎唷......”之聲不絕,這群大漢紛紛倒了下去,和那群狗一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人和狗躺了一地,這場面倒也有趣。
“噼啪——”楊牧云肩頭挨了一下鞭子,火辣辣的生疼,側(cè)目看去,只見那領(lǐng)頭的漢子怒目瞪視著自己,手中鞭子一甩,鞭梢又向自己脖頸處卷來。
楊牧云不避不讓,一把抓住了鞭梢。
領(lǐng)頭漢子回手用力一扯,楊牧云卻紋絲不動。他不禁臉色一變,雙手握住鞭子使盡了吃奶的氣力扯去,可仍舊如蚍蜉撼樹一樣,沒能扯動對方分毫。
“你想要回鞭子,還給你就是了。”楊牧云微微一笑,手一松,“撲通”一聲,對方跌了個仰八叉。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陣哄笑,領(lǐng)頭漢子咬著牙站起身,扔掉手中鞭子,“嗆——”的拔出了腰間挎刀。
青光森森的刀鋒指向了楊牧云,周圍響起了一片驚叫聲,特別是給楊牧云戴花環(huán)的那幾位少女,俱都花容失色。
“刷——”領(lǐng)頭漢子一刀劈了過去,卻劈了個空,楊牧云不知何時已轉(zhuǎn)到了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漢子更怒,轉(zhuǎn)身一刀橫掃,可仍然沒傷到對方,驀然雙肩一沉,楊牧云竟然坐在了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