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一股凌厲的勁風(fēng)自身后飚來,林媚兒身子一側(cè),腳尖一點地面,整個人疾速滑向一邊。
“嗤——”還是慢了一步,她右臂的衣袖被劃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膚。還未立穩(wěn),一條鬼魅般的倩影欺至她身側(cè),一道刺目的刀光劃向她的脖頸。
林媚兒螓首一偏,刀鋒貼著面頰而過。她運招也快,皓腕一動,峨嵋雙刺閃電般直搠芊鶴櫻子脅下,刺芒止處,美人的身形又一次消失了。
“她這是什么妖術(shù)?”林媚兒的額角沁出了冷汗,“怎么人說消失便消失了?”眸光一閃,心念微動,縱身向門外疾奔而去。
剛奔至門框邊,一道耀眼的厲芒迎面劈來。
“叮——”峨嵋雙刺在刀鋒上一格,她整個人被逼得凌空一個倒翻,落地時又回到了屋中。
“閣下何不現(xiàn)身堂堂正正一戰(zhàn)?”林媚兒朗聲說道:“你就只會使些鬼魅伎倆么?”聲音在屋內(nèi)回蕩,可對方卻一點兒沒有現(xiàn)身的意思。
林媚兒一步步向后退去,目光緊張的掃視著屋內(nèi)的一切,她想背后先貼住墻壁,再慢慢挪向屋外。
“刷——”一點寒芒突地從地上彈起,挑起一道爍目的亮弧,自林媚兒小腹直劃向咽喉,“當(dāng)——”峨嵋雙刺橫于胸前,被鋒利的刀刃一磕,林媚兒向后疾退,背心剛好抵住墻壁。瞳仁一縮,螓首微偏,“鏗——”的一聲,刀尖貼著她的頸側(cè)釘入墻壁。
林媚兒身子一矮,“嗤喇喇——”一聲,刀鋒在她頭頂墻壁上劃出一連串的火花。
眼前衣袂一閃,林媚兒目光一凝,雙膝微微一彎,腰身稍稍下挫,足跟上收,足尖猛地一點地面,整個人有如一只雌豹,暴然躍起,兩支精鋼峨眉刺一上一下劃出兩道厲芒直刺了出去,一戳胸口,一取肋下。
“嗤——”峨嵋雙刺破開的是一件衣衫,人卻杳無蹤影。
林媚兒心一驚,還未回過身!芭尽北承奶幰阎刂爻粤艘徽。
“哇——”一口血箭自她口中噴出,身子驀然一旋,連轉(zhuǎn)了兩個圈子,一跤坐到在地。
眼前人影閃動,對方絲毫不給她喘息之機,一道熾烈的刀光自她頭頂凌厲無匹的劈了下來......
林媚兒見閃避不及,遂一咬牙,右手峨嵋刺驟然橫在頭頂上一格,“鏘——”的一聲暴響,鋼刀狠狠的劈在峨眉刺上,震得人耳膜嗡嗡鳴響。
林媚兒胸口一陣氣血翻騰,一縷血線順著唇角溢出。
鋼刀一寸寸的下壓,林媚兒手執(zhí)峨眉刺苦苦支撐,手肘回曲,卻離自己的額頭越來越近。
美人的目光凝注著她,嘴角帶有一絲戲謔的口吻說道:“你又何必苦苦掙扎呢?只需開口求我,我便會撤刀饒你一命的。”
“呸——”林媚兒啐了一口血沫,氣息一亂,對方的刀鋒又迫進少許,她提起左手的峨嵋刺,向著對方的心口遞了過去。
誰知對方不閃不避,眼看著峨嵋刺在離自己心口三寸處停了下來,再也遞不進半分。
林媚兒心中一嘆,她的勁力快要耗盡,再過一會兒便支撐不住了。
“難道我要斃命于此么?”林媚兒感覺自己的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想好了么?”在對方刀鋒的力壓下,鋒刃離她的額頭只有不到一寸距離了。刀刃迸發(fā)的寒氣刺得她肌膚生疼,對方好整以暇的注視著她,就像看一只貓爪下的老鼠,“再猶豫下去的話,求饒可就來不及了。”那語氣,好像林媚兒已成她刀下魚肉般,就看如何宰割了。
林媚兒咬了咬嘴唇,左手握住的峨嵋刺開始回轉(zhuǎn),她想對準(zhǔn)自己的心口刺下去——她寧可自殺,也決不在別人手下受辱。
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突然微風(fēng)吹拂的鬢邊發(fā)絲一動,緊接著手肘一松,頭頂?shù)膲浩雀兴查g消失。
“怎么回事?”她愕然睜大了雙眼。一個熟悉的、讓她日思夜想的身影飄進了屋內(nèi),與那個美人戰(zhàn)在了一起。
“這個冤家,他終于來了!绷置膬贺慅X咬著櫻唇,欣喜的眼眸中透著一絲幽怨。
......
“芊鶴櫻子,是你?”過了幾招之后,楊牧云從身法招式上認(rèn)出了她的身份,這已是他們之間的第三次交手了,之前對方都是蒙著面紗,這還是第一次她以真面目示人。
她的相貌著實稱得上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大大眼睛,長長的細(xì)眉,精致的五官,膚白如瓷,透著淡紅的菡萏色,身材窈窕纖細(xì)。一雙眸子卻透著一股狠戾之色,讓人感覺難以親近。
“這么快就又見面了,是么?”芊鶴櫻子沖著他嫣然一笑,“為了這個女人你真的可以不顧一切來送死嗎?”
“我感興趣的是你,不是她,”楊牧云嘻嘻一笑,“不過這次來收獲也蠻大的,終于可以一睹你的真面目了!
“怎么樣,你是否覺得失望?”芊鶴櫻子細(xì)眉一挑,下巴微揚說道。再狠戾的女子都會很在意男人對自己相貌的看法。
誰知楊牧云搖搖頭,嘆了口氣,只說了一句話,“你還是把臉蒙起來更好些!
林媚兒“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這句話當(dāng)真陰損得很。作為一個女人,你說她笨,說她不解風(fēng)情都可以,但你如果說她長得難看,她非跟你拼命不可。
果然,芊鶴櫻子的臉色變得錯愕,既而憤怒起來。冷厲的眸子像刀鋒一樣在楊牧云身上劃過,似乎要把他大卸八塊。身形微動,便移至楊牧云面前,雙手執(zhí)刀猛地一劈,熾烈的刀光卷起的弧度仿佛能把空氣撕裂。
“鏘——”一聲暴響,楊牧云拔刀在手,格擋住了芊鶴櫻子的凌然一擊。
兩人四目相對,芊鶴櫻子眸中射出的怒火足夠把楊牧云燒化。兩人的身形倏然退后,又倏然交織在一起,“鏘鏘——”金鐵鏗鏘之聲大作,接連發(fā)出一連串的暴擊。
朱驥送給他的這把刀的確是一件神兵利器,經(jīng)過劇烈交鋒之后,刃口絲毫不卷。
“刷——”楊牧云覷準(zhǔn)機會,斜劈一刀,角度刁鉆,勢要讓對方避無可避?傻朵h過處,只切下一片衣角,人驀地隱然無蹤了。
“牧云,小心!”林媚兒一臉擔(dān)憂的在旁提醒他道。
楊牧云知道對方又使遁術(shù),不等她發(fā)難,左手在懷中一掏,一包雪屑揮灑開來,彌漫了整間屋子。他身側(cè)的地上突然出現(xiàn)了幾個清晰的腳印,楊牧云見狀一刀橫掃了過去。
“嘡——”芊鶴櫻子現(xiàn)出身形,擋了他這一刀后,身形滑向一邊,一揚手,幾點寒芒打著旋兒劃出幾道巨大的弧度朝楊牧云爆射而來。
“叮!睏钅猎剖滞笠环砥鹨黄痘ǹ娘w幾枚十字鏢,凌空一躍,一枚十字鏢在他腳底飛過。他身子在空中一彈,遽然向芊鶴櫻子飛去,刀光凜然大盛,朝著她當(dāng)頭罩了下去。
“鏗——”芊鶴櫻子硬接了一刀,身子斜滑出丈余,一矮身,又隱去了蹤跡。
楊牧云兩眼緊盯著地上的雪屑,見一處稍有異動,左袖微抬,“嗤——”的一聲一支袖箭激射過去。
“啊——”一聲尖叫,芊鶴櫻子捂著左臂現(xiàn)出身形歪倒在一邊。緊接著“當(dāng)”的一聲,她手里的鋼刀被磕飛,再接著脖頸一涼,一柄森寒的刀鋒架在了她的頸下。
楊牧云手疾如風(fēng),點了她身上幾處穴道,讓她再也動彈不得。
“媚兒,你怎么樣?”楊牧云這才轉(zhuǎn)過身,關(guān)切的向林媚兒問道。
“我......我沒事,”林媚兒強撐著站起身來,蹙了蹙秀眉說道:“快問她賽因孛羅在哪里?”身子一晃,楊牧云連忙過來扶住了她。
他們一齊看向芊鶴櫻子時,卻見她一臉倔強。
“你是自己好好說呢?還是讓我把你的嘴巴撬開?”楊牧云扶著林媚兒走過來沖她說道。
芊鶴櫻子充耳不聞,緩緩閉上了眼睛。
“媚兒,”楊牧云轉(zhuǎn)向林媚兒說道:“我先扶你出去,回來我單獨審她。”
“你要做什么?”林媚兒眸光閃爍,秀眉微挑問了一句。
楊牧云知瞞她不過,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男人自有男人的審問法子,你們女人在旁邊看著有些不方便。”
“你是想趁機沾她便宜吧?”林媚兒哼了一聲,“不行,你審她我必須在旁邊看著。”
楊牧云像是被她戳中了心窩,尷尬的笑笑,“那你在這里還用我審么?”
林媚兒瞥了他一眼,俯下身子在芊鶴櫻子耳邊低語了幾句。她驀然睜大眼睛,臉色因驚懼而變得有些潮紅,掙了幾下身子,可穴道被封,全身勁力使不出來,只能胡亂扭動幾下。
“怎么樣?”林媚兒看向她時臉上似笑非笑,“你要再不說,我可要真的出去了,他一個男人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來的!痹捯舾β,外面一片嘈雜的人聲傳了過來。她臉色不禁一變,向楊牧云看去。
“你看著她,我出去看看!睏钅猎茖λf了一聲,縱身出了屋子。
偏院的門被人給踹開了,一群手持兵刃、高舉火把的官兵沖了進來。
“哎喲,這院里好像打斗過。”一名士卒晃了晃火把說道。
“這兒還躺著四個人吶,”另一名士卒走上前來,盯著雪地上躺著的四具尸體說道:“好像已經(jīng)死了。”抬腿在一具尸體上踢了幾腳,看是不是真的死了。
“總旗大人,”一名士卒指著大開的房門,對一名領(lǐng)頭的將官說道:“您說要不要弟兄們進去看看?”
那名總旗還未答話,就見一名少年從里面走了出來,環(huán)視了一遍眾人沉聲道:“你們是什么人,到這里來做什么?”
“喲呵,”一名膀大腰圓的士卒走上前來,晃了晃手中的大刀片子,目光在楊牧云身上灑掃了一遍,帶著戲謔式的口吻說道:“俺們還沒問你,你倒問起俺們來了!睂⑹种械拇蟮镀右粨P,做了個恐嚇的動作,“從現(xiàn)在起,馬府由俺們鄧指揮使大人接管了,識趣的你給俺們乖乖的自個兒滾到前院去接受訊問,不然的話老子把你踹到前院去!
“鄧指揮使?”楊牧云心中略定,“原來他們是昌平衛(wèi)的!辈幌肱c他多說,從懷里摸出塊牌子在他面前一舉,差點兒拍在他臉上。
“你這是干啥?”那士卒眼一瞪,正待發(fā)作,卻見楊牧云哂笑道:“怎么,上面的字看不清楚嗎?”
“俺管你上面是啥字?”那士卒吼道:“俺又不識得它,你竟敢拿那塊破牌子拍俺,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看著他一臉咆哮的樣子,楊牧云愕然,這才想起大明的衛(wèi)所軍中大部分人都不識字,就是拿塊皇帝的玉璽過來,這幫丘八也同樣不知所云。于是清了清嗓子,朗聲說了一句,“錦衣衛(wèi)辦案,無關(guān)人等回避!
“啥?你說啥衛(wèi)?”那士卒瞪大了眼珠子,“那個錦啥子衛(wèi)難道還大過俺們昌平衛(wèi)?你小小年紀(jì)拿根雞毛當(dāng)令箭使,嚇唬俺們不成?實話告訴你,這整座馬府院子都是俺們昌平衛(wèi)的人,要俺們回避,你算哪兒根蔥?”身邊的一眾士卒跟著他起哄。
楊牧云徹底無語了,心里總算明白了什么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跟這群丘八加文盲打交道,孔夫子都得氣得從墳頭里爬出來。他瞅見人群里有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便走過去,沖他板著臉說道:“這些兵都是你帶的么?”
那軍官還未說話,眾士卒便呼喇一下圍了過來。
“總旗大人,這小子膽敢跟您這樣說話,不教訓(xùn)教訓(xùn)他還以為俺們昌平衛(wèi)的人都是吃素的!币幻孔浞薹拚f道。
“他們不識字,你一個總旗總不會一個大字不識吧?”楊牧云把那塊牌子朝他扔了過去。
那軍官連忙接住仔細(xì)一看,臉色大變,恭恭敬敬上前將那牌子遞回給了楊牧云,“請恕卑職眼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