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云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她怒發(fā)如狂的樣子,蛾眉倒蹙,鳳眼圓睜,瞋目切齒,細瓷一樣的肌膚似抹上了一層胭脂,絕世美人不愧是絕世美人,連發(fā)起怒來也別有一番風韻。
柳云惜發(fā)泄了好一陣兒,美眸中波光瑩潤,嬌俏的瑤鼻一皺,竟然嚶嚶的哭了起來。
“你欺負我,這讓我如何去見人......”聲慟屋宇,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若梨花帶雨,反而更增清麗。
嗚咽陣陣,泣淚橫生,旁人聞了恐怕心兒都要被她哭碎了。
但楊牧云仍在靜靜的看著,沒有一絲心動的樣子,也不出言勸解。若是第一次見她這樣,說不定楊牧云還真的會給她哭得手足無措,可自從見了她耍詐刺傷了元興裕,楊牧云就再不會輕信她了。她很會把握人的心理做出相應(yīng)的對策,就像一個狡詐的狐貍,把尾巴伸出去試探一下風向,只要對方一露出弱點,她就會撲上去,一錘定音。
柳云惜哭泣了半晌,見楊牧云無動于衷,抽抽噎噎的聲音漸漸止住了。
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能把臉上的面罩摘下來嗎?”
楊牧云心頭一動,想開口,卻張了一下嘴沒有出聲。
“你知道,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柳云惜深深的盯著他的眼睛,“你......你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我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作為女人,我只想知道,自己的男人長什么樣子。”說著垂下頭去,艷絕人寰的臉上嬌羞無限。
“我沒有搜過你的身。”楊牧云平復(fù)了一下心境,輕輕的說道。這個女人的誘惑太大,連他也覺得有些抵受不住。
“那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柳云惜問了一句。
楊牧云一怔,有些后悔接了她的話茬,干脆把嘴閉上。
“你抱著我來的,是么?”柳云惜唇角微微一勾,掛起了一個淺淺的梨渦,“你為什么不敢看我,難道我長得不漂亮么?”
楊牧云別過了頭去,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很美!”
柳云惜笑了,笑得很得意,“那你為什么還轉(zhuǎn)過了頭去,你既然看了我,為什么就不能讓我看看你是誰?”聲音嫵媚而有磁性,撓得人心肝都癢癢的。
楊牧云呼了一口氣,暗道這個女人好生厲害,知道用什么來打動男人的心,自己的心智都快被她動搖了。想當初第一次見到紫蘇的時候,他也是心旌搖蕩,紫蘇的美貌與柳云惜平分秋色,但由于比她小上兩歲,因此跟她比起來少了一股成熟的風韻。
“你在想什么,能說給我聽聽么?”柳云惜的剪水雙瞳如欲滴出水來。
“我在想,”楊牧云深吸一口氣,向她投去淡淡一瞥,“跟興復(fù)家國的大業(yè)比起來,你會在意犧牲自己這一點點清白么?”
柳云惜臉上嫵媚的笑容僵住了,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一直咄咄逼人的話語似乎也被什么東西給哽住了。
楊牧云松了口氣,跳動的心情平復(fù)了些,“她果然跟流云莊莊主在謀求什么大事......”楊牧云像押對了寶一樣心頭涌上一陣輕松的感覺,從懷中掏出一卷絹紙,展開上前遞至她面前,“這上面的文字你應(yīng)該認識吧?”
柳云惜瞄了一下,嬌軀微微一震,美眸中現(xiàn)出一絲驚異之色,但一閃而逝,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是什么,道士用來驅(qū)鬼的符咒么?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
楊牧云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淡淡道:“這不是符咒,跟道士沒有什么關(guān)系,而是我從一個死人身上撿到的。”盯著她的眸子,“你真的不認識上面的字?”
柳云惜的表情有些慌亂,但還在強自鎮(zhèn)定,“這么奇怪的字我怎會認得,你要想知道,就去問那個死人去。”
楊牧云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你若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放慢了語氣,“這是西夏文,不知柳姑娘聽說過沒有?”
“西夏文?我怎么知道,那又是什么文?”柳云惜躲閃著他的目光。
“柳姑娘才藝俱佳,文采斐然,在成國公府時作的詞曲那可真讓人拍案叫絕啊!為何連西夏文的掌故也不了解呢?”楊牧云揶揄道。
“成國公府?你怎么知道我在成國公府作的詞曲?”柳云惜的美眸向他眨了眨。“莫非當日你在那里?”
“糟糕,一時大意,竟然說漏嘴了!”楊牧云惕然一驚。
柳云惜的眸子盯著他眼神的變化,悠悠道:“那日我作的詞只有上半闕,下半闕你可知是誰作的么?”
“唔......”楊牧云移開目光,思索著該如何作答。
“我知道你是誰了。”柳云惜悠然一笑,一字字的說道:“楊大人,楊牧云,你不在京城的兵部衙門當差,專門來這里欺負我么?”
楊牧云身子一震,盯著她看了半晌,緩緩摘去蒙在臉上的黑巾,“柳姑娘,你很聰明,你是怎么認出是我的?”
“你若說出楊牧云的名字,我或許還猜不出是你,”柳云惜莞爾一笑,“可你猶豫了,反而讓我認定是你。而且......”頓了一下,“你雖蒙上了面,可是身形還是讓我感到很熟悉。”
“聰明,”楊牧云贊了一聲,“既然我們都公開了對方的身份,你是個聰明人,一些事情就不該再藏著了吧?”
“我藏什么了,你又想知道些什么?”柳云惜有些俏皮的說道:“楊大人,你是以什么身份問我呢?是以兵部武庫清吏司員外郎么?小女子犯了什么事能讓兵部來過問呢?”
“看來兵部并不入柳姑娘的法眼啊!”楊牧云從懷里取出一塊腰牌在她面前晃了一下,“那錦衣衛(wèi)呢?是否就可以過問姑娘的事了?”
“你是錦衣衛(wèi)?”柳云惜的臉色變了,腰牌上錦衣衛(wèi)的字樣她還是認得的。
“柳姑娘這么聰明的人,”楊牧云悠然說道:“不會到了錦衣衛(wèi)的詔獄才會想到該說什么吧?”
“呸——”柳云惜有些厭惡的看了他一眼,“閹人的走狗,你就算把本姑娘抓了去,本姑娘也會有辦法再出來。”
“你說什么?”楊牧云劍眉一擰,他對柳云惜罵自己是閹人走狗很是不爽。
柳云惜轉(zhuǎn)過頭去,緩緩闔上了雙眼,不再看他。
“你......”楊牧云實在沒想到自己亮明了錦衣衛(wèi)的身份,她會變臉變得這樣快,背在背后的雙手握了握,有些不耐的說道:“說,那件傳國玉璽現(xiàn)在哪里?”
柳云惜緊閉雙目,一聲不吭。
楊牧云不由分說,上前將她拉了起來。
“你要干什么?”柳云惜睜開眼驚呼道。
“你若不說的話,我現(xiàn)在就帶你回京。”楊牧云恐嚇她道:“到時先把你關(guān)起來,看你還嘴硬!”說著把手抄到她腿彎里,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放開我,你混蛋,”柳云惜想要掙扎,可穴道被封,渾身綿軟無力,“楊牧云,你非禮我......”正要再說,嘴里被什么東西給塞住了,“唔,唔......”的說不出話來。
“這里不是久留之地,還是早早離開為妙。”楊牧云抱著她正要走出廟門,隱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臉色一變,“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找過來了。”一想起元琪兒手下人多勢眾,自己又不欲與她照面,目光飛速在廟內(nèi)一掃,見殿上的金甲山神身軀巨大,背后可以藏人,便再不猶豫,抱著柳云惜跳上香案,一閃身躲了進去。
金甲山神背后蛛網(wǎng)塵結(jié),楊牧云差點兒沒有嗆出噴嚏,他伸手掃了掃蛛網(wǎng),把柳云惜放了下來。剛立定身子,只聽吱嘎一聲,廟門開了,一道火光映上廟內(nèi)破敗的墻壁,現(xiàn)出幾條人影。
楊牧云屏住呼吸,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
只聽一個粗大的嗓門說道:“尹大人,這是座山神廟,看樣子荒廢很久了,您看要不要在這里休息一下。”
“嗯,”一個尖得有些瘆人的嗓音說道:“也好,咱家也有些乏了,晁五,單七,你們兩個留下,其余人到外面警戒。”只聽一陣哄然應(yīng)諾聲響起,接著靴聲橐橐,“吱嘎”一聲廟門掩上了。
“怎么尹大人也來到了這里?”楊牧云心中一動,他不想見這些東廠的人,便依然躲在金甲山神背后沒有出來。
一陣噼噼剝剝聲響起,廟內(nèi)火光大盛,想是廟中空地上升起了火,接著一陣陣香氣飄來,勾的楊牧云肚內(nèi)饞蟲一動,他這才想起自己一晚上沒有吃飯了,吞了一口唾液,心中暗罵:“這尹大人倒矯情,歇息一下也不忘烤東西吃,害得老子口水都得流到肚子里。”
“大人,這只雞已經(jīng)烤好了。”這是晁五的聲音。
尹大人嗯了一聲,接著響起了一陣咀嚼聲,應(yīng)該是他接過烤雞吃了起來。
“大人,酒。”單七的聲音說道。
又是一陣咕咚咕咚的聲音響起,惹得楊牧云肚子又一陣抗議。
“大人,”晁五說道:“要不要把那個小丫頭帶進來,咱們再好好的審問她一番。”
“東西都到手了,不急!”尹大人尖厲的嗓門笑了一聲,“等到了京城有的是時間炮制那個小丫頭,我們東廠的手段,就是死人也能整得他寫出一份供狀出來。”
“那是,”晁五嘿嘿笑道:“大人這次居功至偉,這件東西一奉上去,別說廠公會大加褒獎,就連皇上也一定會對您大大封賞,大人,到時你可別忘了屬下呀!”
“放心,”尹大人說道:“只要你們跟著咱家好好干,咱家絕虧待不了大家。”
“多謝大人!”
......
楊牧云在金甲山神背后聽得暗暗震驚不已,“尹大人說東西已經(jīng)到手了,難道就是那傳國玉璽?他還抓了一個小丫頭,莫不是柳云惜身邊的小丫頭蓉兒?”向身邊的柳云惜看去,只見她臉上也是一副驚駭莫名的神色,便湊過去,在她耳邊悄聲問道:“你把那件傳國玉璽交給蓉兒了,是么?”
柳云惜嬌軀一震,臉色有些黯淡,默然半晌,還是很不情愿的點了下頭。
“他們走后,我會放了你,”楊牧云低聲說道:“能走多遠走多遠,再不要在京城附近出現(xiàn)了。”
柳云惜一愕,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我沒必要騙你,”楊牧云目光柔和的對她說道:“傳國玉璽既然已回歸朝廷,就沒必要為了它讓更多的人流血了。”
看著柳云惜美眸中顯露出有些復(fù)雜的神色,楊牧云心中暗道:“我不但會放了你,還會找機會把你那貼身丫頭也救出來,傳國玉璽既然被東廠的人拿到了,那么一切圍繞它而產(chǎn)生的爭奪也該結(jié)束了。”
......
“大人,”晁五的興致似乎很高,“您能不能把那件東西拿出來,讓屬下開開眼界。”
“你喝酒喝傻了么?”尹大人哼了一聲,冷笑道:“這件東西別說你,就是咱家也是看不得的。”
“大人......”單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咱們從那小丫頭身上搜出這個錦盒,就一直沒打開來看看。”
“你想看么?”尹大人呵斥道:“犯了僭越之罪,你脖子上有幾顆腦袋扛著?”
“可是大人,”單七說道:“您不打開看看,怎么知道里面裝得是不是那件東西?萬一回到京城,把它呈給皇上,打開一看不是的話,您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唏——”尹大人吸了口涼氣,只聽一陣衣衫響動,楊牧云偷偷向外看去,只見篝火正中坐著一人,正是那位尹大人,旁邊俯身蹲著兩人便是晁五和單七。尹大人從身后的包裹里取出一個青色錦盒,“啪”的一聲打開,三雙眼睛一齊朝里瞅去。
只見尹大人雙目圓睜,臉色由白轉(zhuǎn)青,額頭青筋凸起,手掌一拍錦盒,“快,快把那丫頭押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