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涼風(fēng)，吹起淺露上的薄紗拂起一角。女子的目光一刻未曾離開風(fēng)無極握刀的手，璨若繁星的眸中幽光一閃，瞳孔突然收縮。
風(fēng)無極的刀已出鞘，沒有任何征兆，刀很快，快得無聲無息。能躲過這一刀的人天下間不會超過五個，女子并不是其中之一。本來她是萬難躲過的，可是她偏偏躲過了。
一道寒芒如流星趕月般飛來，趕在刀鋒及身時攔在了她面前。“叮——”悠長沉悶的交擊聲劃破了暗夜的寧靜。
風(fēng)無極收刀回鞘，刀鋒般銳利的雙目轉(zhuǎn)向身后。一個并不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來，月光下，來人是一位年約五十的老者，國字臉，臥蠶眉，目光炯炯有神。
“高老——”女子臉上一喜，聲音中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
“看來我并沒有來晚。”老者臉上微微一笑，眼中帶著一絲憐愛看著那名女子。
“好快的刀�！憋L(fēng)無極淡淡的說了一聲，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你的刀也不慢，”老者呵呵一笑，腳下的步子并沒有加快，向女子投去靜靜的一瞥，“小姐，你趕快走，這里由我來擋著�！�
“可是......”
“沒有可是，”老者的語氣平靜而堅定，而且不容人辯駁，“別忘了，你身上肩負的是什么？族人們沒有我可以，但不能沒有你。”說罷目光緊緊盯著風(fēng)無極，不再看那女子一眼。
女子無瑕的俏臉一陣顫動，貝齒輕咬了一下櫻唇，轉(zhuǎn)身飄然進入車內(nèi)，一聲響亮的鞭鳴響徹夜空，馬兒揚起四蹄，車輪發(fā)出吱吱的聲音沒入了無邊的黑幕中。
風(fēng)無極眼看著馬車走遠，身形巋然不動，他知道，若要攔住那輛馬車，先打發(fā)了眼前的人再說。
他如刀鋒般的雙目緊緊盯著那位老者，若刀鋒劃過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流云莊莊主高云天？”
“正是，”老者臉上細密的皺紋微微動了一下，“沒想到你居然能認出老夫�！�
“我不認得你的人，”風(fēng)無極冷冷道：“但我認得你的刀�！�
“這么說，我的刀應(yīng)該感到很榮幸才對。”老者的語音仍然很平淡。
“一個消逝了兩百多年的西陲小國，你以為一個傳國玉璽就能使它起死回生么？”風(fēng)無極嘴角露出一絲譏嘲。
“那你呢？”高云天神色不變，“一個被人趕下金鑾殿的廢帝，自認為傳國玉璽在手，就能重新號令天下么？”
“住口！”風(fēng)無極臉上的傷疤變得猙獰起來，“不許你侮辱皇上。”
“皇上？”高云天“嗤”的一笑，“古往今來誰曾見過被追緝得惶惶不可終日的帝王？等他能堂堂正正的進入京師的皇宮大內(nèi)，再去稱孤道寡吧！”
“這一天會到來，不勞你操心。”風(fēng)無極平息了一下有些波動的情緒，握刀的手緊了緊，“出手吧！”
高云天淡淡一笑，悠然的將雙手背在后面，一點兒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你還不動手？”風(fēng)無極眉頭微微一皺。
“我已經(jīng)動手了！”高云天臉上帶著笑意，說得很認真，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風(fēng)無極的瞳孔突然收縮！巋然不動的身形倏地一動，烏光一閃，刀已出鞘，“當(dāng)——”一縷悠長清亮的聲音響過，身后一點有如來自天際的寒星被遠遠的磕了開去。
“風(fēng)無極不愧是風(fēng)無極�！备咴铺斓恼f了一聲，臉上看不出喜怒之色。
“高云天又何嘗不是高云天？”風(fēng)無極眼中露出一絲欽佩，“你的飛刀絕技已臻化境，佩服，佩服！”他連著說了兩聲佩服。
“你怕了？”高云天看著他，目光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刀是不錯，”風(fēng)無極說道：“可惜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老夫又何必一定要奈何你，”高云天眼角微微一翹，“只要將你攔住就足夠了。”
風(fēng)無極握刀的手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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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寶巷胡同。
黛羽坐在桌前，手肘支撐著螓首，長長的睫毛低垂，桌上，香噴噴的飯菜已經(jīng)散去了它的熱氣。驀然，手肘一晃，她闃然而醒，美眸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悠然一嘆。
楊牧云已經(jīng)好幾個晚上沒有回來了，但她還像以前一樣做好飯菜，等他歸來。門簾靜靜的垂著，她多么希望門簾會被突然掀起，那個熟悉的人真真實實的站在自己面前。他還會回來么？她的眸子變得朦朧起來。這幾天，她天天會去兵部衙門打聽他的消息，卻一直沒有音訊。她不死心，就像一塊望夫石一樣站在兵部的衙門口，等待他的出現(xiàn)，但是卻一次次失望而歸。
她不是他的妻子，也沒有任何名分，但這并不妨礙她像一個妻子一樣牽掛著這個男人。
“篤篤——”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是他么？”黛羽心中一喜，站起身來。隨即略一猶豫，“不對，這要萬一是別人......”她清楚的記得，在她出門的時候，曾在巷子里碰見幾個相貌猥褻的男子對著她指指點點，這要萬一是歹人的話......
她小心的來到門前，“篤篤——”門板聲響得更急了。
“是誰？”她伸手拿起門邊的一根棍子，若是歹人的話她便一棍子打下去。
“黛羽姑娘，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一個少女的聲音在門外說道。
黛羽松了一口氣，輕輕將門閂拉開，門“吱呀”一聲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三個女子。
“是你？”黛羽俏臉露出訝異之色，中間的女子是上次來的那位雍容美麗的少婦，她記得她臨走時還留下了一萬兩萬源錢莊開具的銀票。她今晚換了一身淺緋色的襦裙，氣質(zhì)還是那么的雍容華貴。她身邊是兩位極美麗的少女，一著青衣，一著黃裳，烏鴉鴉一頭秀發(fā)居然梳的是少婦的發(fā)型。
“黛羽姑娘，我們又見面了�！鄙賸D對著她一笑。
“夫人，你怎么深夜來了？”黛羽說道。
“不請我們到屋里說話么？”少婦笑道。
“黛羽失禮了，”黛羽手別腰邊福了一福，將她們請了進來。
少婦邁步屋內(nèi)，見一桌子未動的飯菜，側(cè)首問道：“他還沒有回來，是么？”
“我家大人......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消息了，”黛羽來到桌前，做了個請的姿勢，“夫人請坐！”
少婦也不推辭，欣然而坐。
“兩位姐姐，”黛羽對那兩個隨同少婦而來的少女說道：“你們也請坐吧！”
“黛羽姐姐不用客氣，”青衣少女輕輕一笑，“我們站著就好。”
“這......”黛羽看向少婦，少婦眸波一轉(zhuǎn)，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座位，“黛羽姑娘，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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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公子，你說他真的已經(jīng)回來了么？”紫蘇走在黑漆漆的胡同里，側(cè)首向身邊的寧祖兒問道。
“妹妹放心，”寧祖兒寬慰她道：“那晚一場大戰(zhàn)，情勢很亂，跟楊兄走失了也沒什么奇怪，這是他在京城的住處，沒有理由他不回來。”
“你去過他住的地方，是么？”紫蘇又問道。
“沒有，”寧祖兒微微搖首，“只是聽他說過住在這個地方，我卻一次也沒來過�！�
“他還在這里找了女人，是不是？”紫蘇貝齒輕咬櫻唇。
寧祖兒笑笑，沒有說話。
“你們男人都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弊咸K停下腳步，突然不想往里面走了。
“妹妹說話可不要打翻了一船人，”寧祖兒臉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了，“本公子可不是這樣�！�
“你？”紫蘇乜了他一眼，揶揄道：“你是個男人么？”
兩人說著話，只見前面風(fēng)燈一閃，隱隱約約看到有輛馬車。
“這胡同里怎么會有輛馬車？”紫蘇看了寧祖兒一眼，“不會是錦衣衛(wèi)專門配給他的吧？”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睂幾鎯阂恍Γ觳阶呱锨叭ァ�
看著他的背影，紫蘇跺了跺腳，一咬銀牙，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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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夫人上次留下的一萬兩銀票，”黛羽將銀票取出放在桌上，“都在這里，還請夫人點收一下。”
“是他不愿意收么？”少婦笑道。
黛羽垂首不答。
“黛羽姑娘，”黃裳少女忍不住說道：“老爺難道沒跟你說清楚么，這一萬兩銀票其實是......”
“素月，”少婦打斷了她的話，“你怎么能隨便說話，真是沒有規(guī)矩�！�
黃裳少女吐了下舌頭，不再言語。
“老爺，哪一位老爺？”黛羽奇怪的問道。
“黛羽姑娘，其實......”少婦猶豫了一下，正想說下去，只聽外面的院門“篤篤”的響了起來。
“老爺回來了�！鼻嘁律倥忘S裳少女都臉現(xiàn)喜色。
少婦的臉上露出一抹異色，看向黛羽。
“是大人回來了么？”黛羽心中一動，起身說道：“夫人請寬坐，我過去看看�！闭f著邁著輕盈的步子向屋外走去。
青衣少女和黃裳少女也想上前，但被少婦瞪了一眼，忙垂首止步。
......
因為家里有人，黛羽的膽子大了很多，沒有隔門問話，便拉開了門閂。
門開處，黛羽驚愕了。門前站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俊美無儔，比楊牧云還要俊美得多。而那女子......黛羽暗嘆一聲，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美貌的女子，她就像一個謫仙，被貶落了凡間，自己一向自負美貌，可跟這女子一比，立時就比了下去。
“這兩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摈煊鹦闹邪蒂潱S即問道：“兩位深夜敲門，是有什么事么？”
“楊牧云是不是在里面？”絕美女子開門見山，話音還有些沖。
“原來他們是來找大人，”黛羽連忙說道：“我家大人還沒回來，兩位找他是有什么事么？”
“你家大人？”絕美女子秀眉一蹙，輕輕哼了一聲，“他真沒回來么？還是你不想讓我見他？”
黛羽一怔，不知她說這話是何意。一愣怔間，那絕美女子已飄然入院，快步向屋內(nèi)走去。
“她這人就是這樣子，”絕世美男臉上帶著歉意對黛羽解釋道：“為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還請姑娘勿怪�！�
......
“楊牧云，你要是敢躲著不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苯^美女子暗暗說道，伸手掀開了門簾，一眼瞥見屋中正坐著的雍容少婦，俏臉登時一愕，“周姐姐，是你？”
少婦也起身一臉驚奇的說道：“紫蘇妹妹，你怎么來了？”
“她們竟然認識？”隨后跟來的黛羽見此情景，不禁一頭霧水。
絕世美男悄悄將她拉至一邊，向她解釋道：“姑娘可能還不知道，屋里坐的那位是楊牧云的結(jié)發(fā)妻子，叫周夢楠，而跟我來的這位，是他在南都娶的妻子，叫紫蘇，而那兩個丫頭......”寧祖兒瞟了一眼青衣少女和黃裳少女，促狹似的說道：“青衣的那個叫寧馨，黃裳的那個叫素月，她們都是他的妾侍，而我......”絕世美男指了指自己，“我叫寧祖兒，是楊牧云的朋友。你叫我寧公子就好了�！�
“哦，寧公子�！摈煊痦遇琐拔疫�以為，她和你是一起的�！�
這邊周夢楠和紫蘇親熱的說起了話。寧祖兒領(lǐng)著黛羽進來后，黛羽上前向周夢楠深深福了一禮，“黛羽見過大夫人，先前不知您的身份，如有怠慢，還請大夫人恕罪�！�
“都是自家人，何必這樣客氣，”周夢楠虛扶一把，“是我沒有講明身份，怪不得你�！闭f著看了一下身邊的紫蘇。
黛羽會意，向著紫蘇也福了一禮，“黛羽見過二夫人。”
“我可不敢當(dāng)，”紫蘇身子微微一側(cè)，“這是你的地方，我能不能進來還得看你臉色�！�
黛羽心中一陣尷尬，僵在那里不知說什么好。
“紫蘇妹妹，”寧祖兒向著紫蘇一拱手，“你們一家人團聚，本公子就告辭了。”說著轉(zhuǎn)身欲走。
“你站住，”紫蘇瞪著一雙美眸，氣鼓鼓的說道：“你不是說我夫君會回這里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