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腥咸味瞬時涌入口中,是阿倫的血。莫安琪此刻已然失去理智,她的眼神空洞,蒼白的臉亦沒有任何表情,只憑著一股蠻力,狠狠咬住他的脖頸,就這樣咬下去,一直咬下去,反正自己的希望沒有了,不如同歸無盡。
劇痛夾雜著恐懼驟然襲來,阿倫痛苦的慘叫著,他沒有想到莫安琪會突然襲擊自己,于是心里怕上來,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只怕真的會被這個女人咬死,情急之下拼命地推搡著她的身體:“安琪,你瘋了嗎?快松口!”而她不肯不松口,他越掙扎她就咬得越緊,只是這樣死死咬著他,就仿佛是咬著自己最厭惡,最憎恨的東西,如果可以,就這樣慢慢地咬死他。
“安琪,童童還在醫院,你想他以后都沒有爸爸嗎?又或者慕容風沒死呢?”阿倫疼得額頭上全是冷汗,掙不開這個女人的撕咬,嘴里只好一陣胡言亂語,希望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莫安琪此刻就如同一具僵尸,沒有任何情感,沒有任何聽覺,只是狠狠地咬著他。
“老三,快過來!”萬般無奈之下阿倫只得向不遠處的謝老三求救。
謝老三聞聲飛快地趕了過來,見到眼前的情景,臉上也是驟然失色,當即沖上去,大力地拖拽起莫安琪,而她此時竟生了一種蠻力,雙手只死死地掐住阿倫的頸子,一番纏斗,到終于把她弄開的那一剎那,謝老三已是一身熱汗。
吃痛之下阿倫緊緊捂住自己的脖頸,那血淋淋漓漓從指縫里漏出來,只怕是咬了很深很深的一個傷口。阿倫頓時勃然大怒,他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不停地起伏著,就連額上也是青筋迸起,這樣怒不可抑;厥志褪且徽茡澰谀茬鞯哪樕,“啪”一聲又狠又重:“臭娘們,敢咬我!”
莫安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懵了,耳中嗡嗡地響,臉上火辣辣的疼連著視網膜都在突突地跳著,她捂著被打的地方,臉上卻是忽然笑了起來。阿倫暴怒的看著她,眼里像是要噴出火來,他的聲音如同悶雷,隆隆滾過,咬牙切齒:“你笑什么?”
莫安琪不說話,臉上的笑意卻在一點一點的加深,一直“哧哧”地笑出聲來。謝老三只覺得這情形又詭異又恐怖,阿倫的身軀竟在微微發抖,他急躁地來回走動起來,手不停撩著頭發,胸腔里卻似有柄最尖利的刀在那里緩緩剜著,涓涓流出滾燙的血。眼前這個女人——他的妻子,居然為了另一個男人要將自己置于死地,這樣的心狠,這樣的惡毒。他如何能忍?當下只是怒不可抑地沖著謝老三發泄:“老三,把她給我帶回去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謝老三皺著眉,面有猶豫:“倫哥,這…”
“叫你去就去,還愣在這里做什么。俊卑悰_著謝老三怒吼道,眼前這個女人他不想再多看到一眼,因為這是他最深的痛楚,無法面對,只能眼不見為靜。
謝老三深知阿倫的脾氣,當下便緘默不言,乖乖地將莫安琪帶上了車。
車內暖氣絲絲地吹拂著,謝老三一直埋頭開著車,但時不時的從反光鏡里偷看她一眼。只見莫安琪整個人都是恍惚虛弱的,眼睛里有淚水淌出來,軟軟癱在車座上,輕飄飄如同紙偶一般,毫無生氣。謝老三于心不忍,最后終于忍不住開腔。
“嫂子,你也別怪倫哥心狠,他這樣做也是因為太愛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歡著那個慕容風,可他和倫哥是死對頭啊!彼A艘粫,聲音也變得低低地,“說句不該說的,嫂子你現在都已經是倫哥的妻子了,怎么還能想著那個男人呢,難怪倫哥他會生氣!
聽到謝老三說話,莫安琪忽然失笑一聲,語氣酸澀:“夫妻?我們早已經離婚了,他現在在我眼里不過就是個殺人兇手,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只恨剛才那一口沒咬死他!”
說到這里,她已然無聲哽咽,是的,對于阿倫來說他確實已經除掉了自己的死對頭,從此便可以得意,可以肆無忌憚,沒有人再與之作對?墒菍τ谀茬鱽碚f,慕容風的死亡卻是帶走了自己大半條生命,她愛他,義無反顧的愛著,即使分開了這么多年,她依然深深的愛著他。以至于每個午夜夢回,醒來之后她都會坐在床上抱著雙膝默默流淚。唯一僅存的執念就是今生再遇見他,她會撲到他懷里嚎啕大哭,把這些年所遭受的辛苦一點一點講給他聽。可是這一切還沒有來得及,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又一次離她而去,這一次是真正的永久分離。她明明知道他已經回不來了,只是痛苦絕望的流著眼淚。
她無聲的抽泣著,舉手揩一揩眼淚。然后懇求似的,像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向謝老三求道:“老三,我知道你重情義,我只求你,求你幫我找找慕容風,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沒有死,他肯定還活著,有可能只是受了重傷,下落不明而已!
“嫂子,這恐怕很難!敝x老三皺著眉,從個人心里來說,他很理解也很同情莫安琪現在的樣子,只是這次行動是由阿倫親自指揮,那么多箱炸彈下,人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連你都不肯幫我。”莫安琪忽然嚎啕大哭,壓抑得太久,那眼淚只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居然沒有人幫她,再也沒有人可以幫她。她的身體顫抖著,忽然生出一種執念來,只是大聲地尖叫:“停車!”
謝老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下意識踩下剎車,她幾乎是沖下車去的。謝老三見狀大驚失色,連忙也跟著追下了車。
莫安琪急奔于公路上,偌大的公路綿長深遠,如同一條無邊無際的長河永遠沒有盡頭。
謝老三一直在后面追著莫安琪,好在這條公路比較空闊,沒有多少車輛來往,他追得滿頭大汗,跟在她身后急聲叫喊:“嫂子,快停下,別跑了!你這么回去不會有結果的!闭f話間已經是氣喘吁吁,謝老三停下來,胸口不住地起伏著,他喘著粗氣,拭一拭額際上的熱汗,只不知莫安琪跑得是如此之快,他一個大男人用盡全力卻仍追不上。
他瞇著眼,額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落著,洇得眼睛睜都睜不開,無奈之下只得松口:“行,嫂子,我答應幫你尋找慕容先生,你快停下好不好?”
幾乎是錘心之痛,莫安琪急急地跑著,仿佛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去到一個不可能到達的地方,也許他昏迷在某一隅,也許他受傷了跌落在某個山崖,也許被炸斷了胳膊腿無法行動,如果真是那樣她決定照顧他一輩子,不管楊飛雪是否同意,她都要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
一瞬間無數個可能的念頭在莫安琪腦海中閃現,為了慕容風她可以奮不顧身的去爭取,只是現在他下落不明,自己必須趕快找到他。急痛交加中,她竟是腳步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腳踝劇烈的疼痛驟然襲來,她努力著想要爬起來,可是卻怎么都立不起身子來,疼痛之下,她只能邊揉腳邊不停地掉眼淚,心是那樣的痛,仿佛有鋒刃尖利的刀子在那里剜著,剜出血與肉,反反復復:“慕容風,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知道嗎?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好日子沒有開始,你怎么能狠心拋下我一個人。”此刻的莫安琪儼然忘記自己是以一個第三者的身份在呼喚著慕容風,那樣的卑微,那樣的滿不在乎,只因為自己那樣的愛他。如果這份愛必須付出代價,那么她甘愿接受懲罰,哪怕墜入深淵,哪怕萬劫不復,她都愿意。
謝老三已經發現她摔倒在地,急匆匆地趕上來扶起她:“嫂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崴到了腳。”莫安琪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此刻的她虛弱無比,整個人輕柔的如同紙偶,只怕稍微動一下都會立馬倒在地上。
謝老三擔憂的看著莫安琪,她的面色蒼白如雪,嘴唇更是毫無血色,就仿佛是虛脫的人沒有一點可看之處,他微皺著眉:“要不我背你走吧。”
莫安琪無力地點點頭,此刻的她虛弱到了極點,再無半點行走的力氣,就這樣在謝老三的背伏下終于回到了車里。
車內暖氣絲絲地吹拂著,莫安琪無力地斜靠在車座上,謝老三見她虛弱無比,忙擰開一瓶水遞給她,她輕輕接過,用剛恢復的一點力氣和他道謝。
謝老三看著她忽然嘆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終于開口:“嫂子,這個忙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