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淑沁姐妹仨趕緊走去幫忙收拾。
鐘氏神情愣愣的盯著老金片刻,腦袋里的思路忽然很亂,一些凌亂的記憶正努力的浮現在她的腦中,她努力的想要抓住一些片段,卻又抓不住。
最后,心煩意亂的問老金:“老人家,我們......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鐘氏開口,老金的雙眼頓時紅了,神情激動的踩過濕漉漉的地面,走到床前,瞪大了雙眼將鐘氏盯著。
“這位夫人,你右手手臂上是不是有塊疤?”
鐘氏右手手臂上確實有一塊紅色的疤,她一直以為那是塊胎記。
只是她右手手臂上有疤之事只有死去的丈夫燕博文跟幾個孩子知道,眼前這位老人家是如何得知的?
她一臉震驚的盯著老金。
“沒錯,老人家,你是怎么知道我右手手臂上有塊疤的?”
得到鐘氏的回答,老金激動得熱淚盈眶,哽咽道:“夫人,能讓我看看你手臂上的那塊疤嗎?”
鐘氏猶豫了一下,緩慢的將袖子挽起來。
那塊紅色的疤痕露在了老金的眼前,半圓形。
“是了,是了,二小姐,這么多年了,老奴終于找到您了。”
二小姐?
老金的這個稱謂,令鐘氏,燕淑沁姐妹仨皆是一臉懵逼。
燕淑沁顧不上收拾屋子,趕緊詢問老金:“老人家,你怎么叫我娘二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老金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語氣哽咽又激動的解釋:“老奴沒有認錯,姑娘的娘就是老奴以前的主子,京城鐘家的二小姐,二小姐手臂上的那塊疤痕是老奴當年親眼看著夫人烙上去的,絕對不會認錯。”
當年,鐘氏顛沛流離到西澤縣時,不過十幾歲的光景,因為飽受痛苦跟精神上的折磨她將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只記得自己的名字。
此刻,老金提及京城鐘家,刺激了她的頭腦,她對京城鐘家隱隱有了些印象。
“你......你是管家金叔?”
她心煩意亂的凝視了老金片刻,忽然不太確定的開口。
老金眼里一片激動之色。
“二小姐,您認得老奴了嗎,老奴就是鐘家的管家,二小姐,您是怎么到西澤縣的?這些年,您過得好不好?老爺跟夫人在天有靈,讓老奴找到了您。”
鐘氏揉了揉眉心,努力的想回憶起更多,可無論如何努力,對老金依舊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有關鐘家的一切,腦中一片空白,但是有一點她現在很確定,她就是老金口中所說的京城鐘家的二小姐。
“我是跟著一群難民來到西澤縣的,金叔,當年我們鐘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想起當年的往事,老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的問鐘氏:“二小姐,鐘家是做什么營生的,你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鐘氏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
瞧老金凝重的臉色,她隱隱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勞煩金叔告知。”
老金道:“鐘家世世代代行醫,祖上出了好幾位御醫,老爺當年就在御醫院就職,醫術高明,深得先皇跟先皇后的信任,那年,先皇后跟現在的皇太后一前一后懷上龍嗣,巧的是兩人竟然于同一日生產,可惜的是,先皇后難產,宮里所有穩婆都束手無策,最后先皇只好吩咐老爺為先皇后接生。”
軍帳中的氣氛有些緊張。
不等老金說完,燕淑沁緊張的問:“那先皇后順利將皇子生下來了嗎?”
老金一臉痛苦的搖頭:“一尸兩命,先皇震怒之下,賜鐘氏滿門毒酒,當年二小姐你才十幾歲,花一樣的年紀,老爺跟夫人舍不得二小姐你死,便用一個丫鬟代替了二小姐。”
鐘氏對這些事雖然沒有一點印象,但是聽老金含淚訴說,心里酸澀得厲害。
“金叔,我爹,我娘都被毒死了嗎?”
“不僅老爺,夫人被毒死了,大公子跟大少奶奶以及府中的下人,都被毒死了,鐘家上上下下五十五口人,只有二小姐跟老奴保住了性命。”
想到五十三口人被陪葬,燕淑雪有些氣憤道:“女人生孩子難產是很尋常的事,就算是御醫也沒有辦法,先皇為何要處死鐘家的人?這太暴戾了。”
燕淑沁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低聲提醒道:“雪兒,這里是軍營,不可胡言亂語。”
老金道:“并不是先皇暴戾,而是有人陷害老爺,陷害鐘家。”
鐘氏心口悶痛,迫切的問:“金叔,是誰陷害鐘家,陷害爹?”
老金轉身走去大帳門口看了看,見外面沒人,這才折回床前,壓低聲音道:“是當今太后。”
鐘氏驚訝得雙眸瞪圓:“太后娘娘為何要陷害爹,陷害鐘家?”
老金道:“當今太后當年根本就沒有懷孕。”
鐘氏更是驚訝:“當今太后當年根本沒懷孕,怎么可能,當今皇上不是太后親生的嗎?”
“太后當年是假孕,當今皇上的生母其實是先皇后,當年,老爺讓先皇后順利誕下了皇子,太后用手段害死了先皇后,搶了先皇后的孩子,怕老爺泄密,于是制造出先皇后一尸兩命的現場嫁禍給老爺。”
突然聽到這么一個驚天秘密,鐘氏跟燕淑沁姐妹仨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鐘氏消化了片刻,冷靜的問:“金叔,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老金道:“老爺好像早料到了自己會有那么一天,留了一封密信,密信中有說明當今太后根本就沒有懷孕,那封密信,老奴保管至今,如今找到了二小姐,是時候將那密信交給二小姐了,希望二小姐能為老爺洗清冤屈。”
鐘氏對鐘家依舊沒什么印象,一時之間,有些不知如何回復老金。
這么多年,她都是一個平平凡凡的農婦,忽然之間,告訴她她是京城鐘家的二小姐,身負滅門之仇,這令她有些難以接受,就算接受了,也感到束手無策。
滅他們鐘家滿門的是當今太后,這仇,要如何報,這冤,要如何洗。
她沉默了片刻,一臉無奈的看著老金:“老金,那封密信你先收著,等找回小四,再說那件事吧。”
當務之急是找回小閨女,沒有任何事比這件事更重要。
老金道:“二小姐,燕小四是您的孩子?”
提到燕小四,鐘氏難受得哽咽的點頭:“是的,小四是我最小的孩子。”
“難怪,第一次見到那孩子,老奴就覺得十分親切,原來是二小姐的孩子,請二小姐放心,有殿下在,小主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歸來。”
“借金叔吉言。”
老金擦了擦淚,走去拿起剛才打倒的木盆。
“老奴再去伙食房燒盆熱水來,江邊風大露重,晚上不用熱水泡泡腳,睡不好。”
“有勞金叔了。”
......
十一月二十六,清晨。
“放我出去,我要尿尿。”
燕小四被關在這間屋子里三天了。
三天不見天日,只有飯點的時候,房門才會打開片刻,好在這個地方還不錯,高床軟枕,伙食也開得不錯,若不是天天將她這么關著,她都懷疑幕后黑手是請她來此作客的。
她嚎了兩嗓子,門外沒有動靜,氣得她跳下床,走去門口,狠狠往門板上踢了兩腳。
“老子要尿尿,聽到沒,放老子出去。”
終于,死寂的門外有聲音響起。
“參見王。”
“將房門打開。”
“是。”
叮叮當當一陣響,鐵索被打開,一名身材高大偉岸,衣著華麗的男人推門進來。
男人站在門口,燕小四立刻感覺到一股威壓迎面撲來,趕緊一臉防備的后退了一步。
兩人對視片刻,燕小四瞧清楚了男人的長相,頓時一臉驚駭的瞪圓了眸子。
“是你?”
這個男人不就是,不就是那日她在大姑娘峰采藥時遇到的人嗎?雖然當時這男人一身獵戶打扮,跟此刻的形象天差地別,但是她絕對不會認錯。
先前在大楚陣營看見燕小四那次,淳于寒楓就覺得燕小四很是眼熟,此刻近距離的打量著燕小四,瞧清楚了燕小四眼角那顆醒目的紅痣,再看燕小四的反應,一下子想起來自己在何處見過這小東西了。
“原來是你。”
先前,他喬裝成獵戶前往四姑娘山一帶搜尋龍御的蹤影,偶然間遇上這小東西,這小東西當時還給他投了毒。
他堂堂戎狄王,執掌朝政,運籌帷幄,竟然栽在了一個小東西的手里。
“小丫頭,我們又見面了。”
燕小四后知后覺自己剛才的反應太錯特錯。
“不是我,大哥,你認錯人了。”
“是嗎!”
淳于寒楓勾起嘴角,邪魅狂狷的笑了笑,忽然趁燕小四不注意伸手,手指勾住她的發帶,用力一拉。
寶藍色的發帶松開,她的一頭青絲隨之披散開來如絲綢一般披散在肩上。
“女人,你膽子夠大,先是給孤王投毒,現在又想裝聾作啞欺騙孤王。”
孤王!
眼前男人的自稱令燕小四頃刻間警惕起來。
對,剛才門口的幾名護衛稱呼眼前這男人為王。
王,難道是戎狄王淳于寒楓?
她的目光在淳于寒楓身上上下一掃,發現淳于寒楓身上的裝束跟大楚有著明顯的差別,所以暗暗猜測著淳于寒楓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