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好東西, 周瑤就來李家了,挑了自己要的,也給姜氏帶了擦肚子的藥, 給陳氏拿了抹腰的膏。雖然陳氏的腰已經好久沒疼了,但多按幾年, 只有好處, 沒有壞處。
凍傷和受寒發熱是邊城冬天最常見的,所以每年都早早的準備好了藥,營地里面的官兵不用說, 外頭的人也會用自己家的糧食和蘑菇靈芝藥材來換藥。
周瑤給李青文號脈, 因為前陣子吃到了李青文特制的烤魚,周瑤特意跟陳氏說, 過猶不及, 不能讓李青文穿那么多衣服。
農家人對大夫的話向來聽的很, 李青文的皮袍里面終于能少穿了兩層。
雖然知道讀書很重要,但李青卓好幾年沒回來, 李青文過了年就要去京城, 陳氏帶著倆兒子去村里竄門。
看著相貌俊朗的哥倆坐在一起, 長輩們都感嘆, 上次坐在他家炕上時, 李青卓才十歲出頭,李青文七八歲, 脖子上講究的掛著擦鼻涕的布巾, 這么一轉眼, 都長成兩個大小子了。
小輩一天天的長大, 長輩不知不覺的變老, 欣慰的同時, 也有的感慨,歲月不饒人。
知道李家這兩個孩子都是讀書好的,每家長輩都沒再說什么姑娘,知道邊城這些怕是配上這兩個能干又可靠的小子。
李青文和李青卓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愣是沒派上用場。
實在是再好不過。
吃的飽了,穿的暖了,幾個倉房都滿滿當當,心里有了底氣,村里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說話滿臉堆著笑,不管是跟家里人,還是跟外頭,都和善許多。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任何人都想體面,但體面得在衣食無憂之后,三餐不濟之時,為了填飽肚子絞盡腦汁,哪里會想那么多,現在衣食無憂,自然和和美美。
今年跟往年不同,有很多事情,所以這個冬天不再去森林,所有人都在營地內外,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在盼著過年。
李青文和二哥從六爺爺家出來,老頭非要出來送,哥倆攔了半天,這才出了門。
往回走時,他們遠遠的看到田地那邊有個人影,正在納悶,這冰天雪地,去地里干啥?
離晚飯還有些時候,李青文和李青卓倆人便往那邊走了一段路,和回來的人迎上,發現竟然是江家大伯。
江家和手里還拿著鐵锨,走的近了,李青文問道:“大伯,你去干啥了?”
“我去看看樹苗。”江家和站在后面給李青文擋著風,“仔兒,山上的橘子樹都死了,這里不好種這個。”
李青文也知道橘子樹在這邊難活,只是種種試試,沒想到江家和這么上心,大冷天還去照看,連忙道:“大伯,死了就死了,你別去看了,小心凍著。”
去年的凍死之后,今年江家和又補種了一些,在天氣冷之前,給橘子樹培土,也沒啥用,依舊沒活下來。
把江家和送到營地里頭,聽著馬永臣他們說回家的事情,李青文坐著沒動。
馬永江他們已經自由了,除了蔣立平和江淙要在邊城繼續做事,其他人都可以回家了,他們離開家好幾年,自然是想念的很,此時一個個都興奮不已。
江家和也要走了,兒子沒事,李青文也一天天的好起來,洪州還有一家人呢,不能繼續在邊城呆著。
不單他們,李青文和楊樹村的人過完年也要回并州,既是送那些搬離邊城的人家,也是要回家祭祖。
以后大都在邊城生根,相隔幾千里,得回去跟祖宗們念叨念叨。
明明幾年前日思夜想的盼望著有這么一天,但是這些人真的離開了邊城,以后再見很難,李青文心里頭頗不是個滋味。
見李青文一臉落寞,江家和拍了拍他的手,“大伯還沒老,以后再來看仔兒。”
李青文立刻道:“我也會去看大伯!”
江家和笑了,“這可是仔兒說的,就算不來,也別忘了,你在洪州還有個家。”
一句話,李青文鼻子酸了,他抱著江家和的手臂,將腦袋靠上去。
江家和摸了摸他的頭,“江淙給你爹做兒子,仔兒也給江大伯做兒子,行不?”
江家和到邊城將將一年,看著李青文和李家人這般,就知道兒子在這里跟在家沒甚不同,他跟江淙一樣心疼李青文,要離開,也是萬般不舍。
“好。”李青文立刻回應了。
江淙回來,看到爹和他的仔兒靠在一起,半天沒有出聲。
馬永江大嗓門,沖著江淙喊道:“你放心,等我們把大伯送回去,去給祖宗磕幾個頭,再回來陪你!”
旁邊的胡立川毫不留情的拆穿道:“說的好聽,你是想陪陶姑娘吧。”
馬永江嘿嘿的笑著,一副傻呵呵的樣子。
他們回去是要回去的,但是不少人商量著還要再來。
天黑了,李青文和李青卓要回去,江淙一直送出來,手里還拎著兩個沉重的大箱子。
李青卓接過去一個,李青文空著手,他看著江淙另外一只手上沒有手套,便拉了上去。
江淙沒有出聲,手腕翻轉,將他的手包在手心里。
一直到了家里面,倆人的手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興奮的,亦或者是熱的,李青文總覺得左邊的手一直在發燙。
江淙并沒有留下吃飯,把東西放下,跟李青文耳語了兩句,然后便回營地了。
陳氏聽到動靜出來時,江淙已經走了,她念叨了半天。
晚上,一家人坐著吃飯,白天吃多了肉干,沒上桌的李正亮突然跑到東屋來,興沖沖的道:“奶媽,你看我威風不?”
盤坐在炕上,正端著碗的眾人回頭,看到李正亮腦袋上戴著一個金閃閃王冠,王冠上鑲嵌著各種顏色的寶石,在燭光中閃著耀眼的光。
眾人都楞住了,“這、這是從哪里弄來的?”
只有李青文知道,他趕緊下地,到西屋一看,那兩個箱子果然被打開了,其中一個鎖頭上還插著熟悉的銅鑰匙。
匆匆的吃了一口飯,陳氏將碗筷收拾下去,李青卓在炕邊鋪了一塊大粗布,那兩個袋子被拎了上來。
李青文把里面的東西都倒在粗布上面,稀里嘩啦一陣之后,李家人就看到了兩大堆金銀珠寶。
“這、這是啥?”全家人都驚呆了。
“這是那個洛維領主的財寶,他死了,東西就被我們帶回來了。”李青文說道。
他也是剛才知道的,江淙一炷香前同他說的,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份。
在北邊時,他們是跟林秀蕓一起分的。
回來后,因為江淙和李青文不在,只把容易受潮和著蟲子的皮毛分了一下,剩下的沒動。
因為這堆東西太顯眼,只瞅了幾下,趕緊又裝回了箱子里面。
陳氏捂著胸口,那里砰砰跳個不停。
現在家里是不缺錢了,但是冷不丁看到這么多金子和不認識的寶貝,她只覺得頭暈。
打敗洛維大公,李青文并沒有出啥力,李青瑞帶著那么多人去,但真正動手殺敵的只有江淙等人。
最后,一半的寶貝在李青文和江淙這里,剩下的那些蔣立平和其他人平分了。
李青瑞覺得不對,問弟弟咋回事。
李青文也不知道他們是咋分的,反正江淙把這些都給了他。
李茂賢倒是沉穩,道:“明天找江淙問問。”
因為這些財寶,李家人這個晚上又有點難以入睡。
李青文倒是燃起幾分斗志來,區區一個小領主就有這么多寶貝,這要是打敗了羅車國,那得多多少倍啊。
不過,想歸想,打仗是要流血的,是要死人的,還是算了。
第二天,李青文帶著侄子們出去堆雪人。
其他人的雪人都是圓滾滾的兩個球,李青文的是個大長腿,這兩條腿做起來可不容易,他先用木板夾著放里面倒雪,然后又跳進去踩結實了,要不這兩條腿都站不穩。
腿是做好了,身子卻不容易,李青文用刀子刮了半天,也沒把腰弄的那么細,怕塌了,沒敢繼續,然后弄脖子和頭。
別人的雪人只有半人多高,李青文做的雪人比他還高一些,七扭八歪,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也就罷了,還特別丑。
如果不是小叔費了半天勁做出來的,李正亮真的想一鐵锨給鏟倒。
狗狗們以為這是玩具,一個個想要順著兩個雪做的腿往上爬,毛毛守在這個雪人面前,狗狗們躍躍欲試。
李青文不嫌棄丑,做好后,做賊似的踮起腳,偷偷的親了親雪人臉上的胡蘿卜鼻子。
雖然鼻子形狀一點都不一樣,但是雪人不插個胡蘿卜,根本沒有靈魂。
他想要的是有靈魂的雪人。
李青文自以為的很隱蔽,有兩個人卻看的很清楚。
李正顏抱著爹爹的脖子,“爹,小叔叔想吃蘿卜啦。”
李青瑞假裝沒看出來這個雪人是哪個,“是,是,中午給你小叔切一盤子胡蘿卜。”
中午的時候,飯桌就做了一盤子胡蘿卜,一盤子白蘿卜,李正顏認真的跟小叔叔商量,“吃這個,不要吃雪人的鼻子!”
李青文把熱氣騰騰的臉扎在盤子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