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京城來的圣旨, 林潭臉色一白,跪在地上半天沒有動。
林堅看著他,面上沒甚么神情, 提醒道:“林將軍,該接旨了。”
林潭伏地扣頭, 額頭滲汗,自稱有罪,周豐年也垂著頭, 半天說不出話來。
今年不光邊城遭了寒災,從北到南這一片也沒能幸免,產糧最多的幾個州多多少少都有減產, 受災的百姓還沒救濟過來,西北方向敵人有了異動, 朝廷已經增兵,本該調送往西北軍營的糧草卻有了變數。
邊疆幾萬人馬還有幾個月便要斷炊, 朝廷派人到幾個地方調派糧草到西北大營, 邊城便是其中一處。
朝廷下這道命令, 是有緣由的。
首先, 林潭帶領的幾千士兵,除了防御敵人, 本身就有屯田和牧馬職責, 每年要種一定數目的田, 提供一定數目的戰馬, 這些每年都要詳細的寫奏折稟告朝廷。
其次, 發往邊城的流犯的人都有記錄, 流犯該種的田, 該交的糧食也是有數的。
官兵和流犯來到邊城五年, 按照每年上報給朝廷的折子,算出這里存糧富足,有多余的糧草可以送往西北。
當然,那只是折子上的計算出來。
實際上城中的糧草還不夠邊城自己用,根本沒有多余的。
看著林潭和周豐年這番模樣,林堅就知道,事情有變,沉聲道:“兩位大人可是要抗旨?”
倆人齊聲道了一聲“不敢”,周豐年抬起頭,沉默著接過圣旨并謝恩。
見林潭遲遲不開口,周豐年沒有起身,只道:“不瞞林大人,邊城拿不出糧草運往西北大營,耽誤了朝廷的大事,我等甘愿領罪。”
周豐年嘴上說的誠懇,實際上快要嘔血了,從來沒聽說過從流放之地調糧草的,況且,邊城到西北多遠吶,真不知道誰想出的借糧的主意。
他只是來躲閑的,誰能想到在這犄角旮旯的地方還能被京城那邊刮扯上。
林堅并沒有動怒,將手里的本子扔在桌子上,沉著氣道:“賬目上記載的清清楚楚,既然沒有,那就查查到底去了哪里!見不到糧食,交代應該有一個吧,林將軍!”
林潭慢慢起身,林堅命他將賬本取來,周豐年給林堅倒茶,順便給周從信使眼色,讓他去找京城同來的那些人套話。
不用對賬,林潭也知道糧草少在哪里,今年這場災,既是幫他,也是害他,端看林堅如何回去稟告。
只是林堅從小最厭惡他,自己又做了有辱林家門楣的事情,這次怕是他會趁機狠狠的報復回來。
他還想挽回頹勢,林潭兩個拳頭緊緊的攥著,艱難開口道:“雖然營地里沒有糧食,但再給末將一些時日,一定能湊出朝廷所需糧草。”
今年營地里種的田顆粒無收,如何能一下變出那么多糧食來?
周豐年愣了一下,旋即臉便沉了下來,他知道林潭想打什么主意了。
營地里,因為林堅等人帶著圣旨突然到來而緊張著,營地外頭的百姓們可不知道這些,紛紛把自己家的木頭榨棍拿出來。
大人推著長長的木桿轉圈,女人手腳麻利的將一根根高粱秸稈放在兩根木頭中間,隨著齒輪的轉動,秸稈被卷進木頭中間,被壓出來的汁液淅淅瀝瀝的往下淌。
早熟的高粱秸稈榨糖比正常的要少幾成,不過現在每家種的畝數都不少,榨出來的糖一家老少幾年都吃不完。
李青勇一大早就沒閑著,把自家的高粱秸稈一捆捆的抱到院子里,再把榨完的秸稈抱到空地晾曬,全身都臟兮兮的。
娘親雖然跟旁邊的嬸子說話,但眼睛一直盯著他,他也不敢偷偷溜,只能老老實實的干活。
“聽說洪州那邊又來人了,這次是江淙他爹。”
“沒錯,我家妞兒的爺爺昨天晚上就跟他們喝過酒了,還有馬永江的哥哥,男男女女來了可不少。”
“咱們這里是越來越熱鬧了!”
“我去送醬的時候,看到不少年輕的姑娘,特意問了蔣家嫂子,好像是他們老家那邊相看的姑娘,送過來成親的……”
“哎,當爹娘的,不管隔多遠,都惦記著……他們現在被朝廷管著,平素也沒甚么大礙,在這里娶妻生子,老家那邊的長輩心事倒是能去了大半。”
一聽到成親的事情,李青勇就想躲遠些,結果慢了些,他娘橫了他一眼,道:“前日子跟你說的那個姑娘,我覺得挺好。”
李青勇翻了好幾個白眼,“她小時候跟著我們一起玩,到十歲的時候,還以為她是個小子,我可不想娶我的兄弟。”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你想打光棍?”
“我和青風商量好了,我倆都不娶親,以后一起過。”李青勇言之鑿鑿的說道:“還有小仔兒,我們三個一起,他給我倆做飯,我倆替他打仗。”
事實上,李青風只說他不想娶媳婦,麻煩,以后一起過,是李青勇自己尋思的。
一提到李青風,李青勇的娘腦袋更疼了,她瞪眼道:“你們愛咋地咋地,可別帶壞小仔兒,要不我把你耳朵擰下來。”
李青文起來時,后灶熱氣騰騰的,他聽到娘親和姑姑在說話,見他眼睛通紅,陳氏道:“這是咋了?”
“昨天做了個噩夢,醒來后忘了。”李青文洗完臉,不想多言語,問道:“娘,有啥吃的?”
今天要請江家和他們來家里吃飯,陳氏一早就開始忙了,從鍋里扎出來一塊燉肉放在大碗里。
李青文端著大碗吃肉,陳氏道:“你江大伯昨天一直念叨你呢,他還說,我們愿意,就收江淙做個干兒子,哈哈哈,真是個爽快人。”
李茂玉一邊切菜一邊道:“就江淙跟咱家的關系,干親都算是生分了,等仔兒和江淙以后生了兒女,結個親家,他們哥倆這么好,孩子定然感情一樣深厚。”
“哎,這個好!”陳氏驚喜道:“親上加親。”
李青文把燉肉放下,道:“娘,我吃飽了。”
陳氏瞅了一眼,“咋就吃了幾口?”
“有點膩,我去吃幾個橘子。”李青文說著進了屋子。
把拳頭大的橘子從袋子里拿出來,還沒剝開就能聞到那股香味,這橘子跟著他們輾轉幾千里到了邊城,只因為他喜歡吃。
雖然昨天只短短的見了一面,李青文已然感覺到,江家的人對他,就宛如他家對江淙,情深義重。
輕輕的扒掉外面的皮,李青文掰了一瓣放進嘴里,汁水酸甜,慢慢咀嚼,卻始終甜不到心里。
吃完一整個,李青文把兜子里的橘子一個個拿出來擺在桌子上面,黃彤彤的一排,很好看。
看了一會兒,李青文跑到營地練箭,練完箭,他往外走的時候,看到方氏帶著一群姑娘去河邊取水,好像一直在退讓和客套,看上去很融洽。
李青文避開了她們,并沒有打招呼,回到家里開始讀書練字。
李茂賢和李青瑞昨天在營地里面睡的覺,醒來后,和老孫他們一起,陪著江家和等人在營地里外還有田間都走了走。
剛才李青文練箭時,他們一行人在后頭看到了,但是誰也沒打擾他,待走遠了,幾個人才說,江淙教李青文練箭,以后肯定也錯不了。
這些男人腿腳快,看過了燒磚的地方,又去了新城的,還在城墻上走了走,再回來時,還不到晌午。
李茂賢自然不讓他們再回營地,直接領到家里。
李青風正在跟倆侄子榨糖汁,江家和他們看著就不進屋了,也挽袖子干活。
早就聽說了這個高粱糖稀,正好碰到了,可得見識見識。
李青文家里地多,木頭榨棍好幾個,這些人都是干慣活的,看一眼就知道咋做。
邊城和洪州遠隔幾千里,這里的一切對于他們來說既陌生也熟悉,收到邊城的書信后,他們都在腦袋里轉過千百遍,這一來,都一一的對上號了。
他們干活的時候,周瑤來了,洪州的客人知道她,說起話來,既客氣又不失親近。
一眾人在當院里一邊說話一邊干活,就在這個時候,有十幾匹馬從北方向著營地而來。
榨出來的糖汁放到旁邊棚子里的大陶鍋里熬煮,這個過程有些緩慢,晌午的飯做好了,眾人洗手進屋,李茂群隨后拎著酒壇子也到了。
昨天晚上一起喝完,大家伙都說白天不沾酒,午后得干活。
李家炕上放著一張桌子,地上支著兩張,就要上菜的時候,家里又來了兩個人,竟然是離開幾個月之久的齊敏和馬永江。
倆人將馬停在外頭,拴在木頭樁子上,還沒進屋就聞到了香味,看到杵在門口的老孫時,笑道:“臉上的皺紋多了幾道,是不是秋收累壞了?”
齊敏被老孫他們揪著進了東屋。
馬永江直接去了后面,他向來不見外,扒著門框高聲問道:“嬸子,今天都做啥好吃的,有我們的份不?”
他倆去了北崗那么久,沒想到今天突然回來了,陳氏高興的很,“雞鴨魚肉都有,你想吃啥,嬸子現在就給你做。”
“我想吃炒豆芽,多放醋。”馬永江伸著脖子看著里面快要出鍋的一道道菜,滿意的點頭道。
“水里正泡著呢,這就給你炒一大盤子!”陳氏笑著推他去前屋,這傻孩子應該還不知道洪州來人了,還想接盤子往前面端呢。
被推走的馬永江又去西屋,戳戳李家最小的姑娘的臉蛋,這才晃到東屋。
一進來,看到炕上地下全是人,馬永江愣了一下,他單知道老孫這些個在這里蹭吃的,咋還有別的人。
一屋子都看著他,馬永江伸手扒拉李青文一下,“仔兒,你家有客人?”
齊敏“噗”的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馬永臣的臉不停的變幻著顏色,他早就聽到弟弟的聲音了,結果這個傻子到現在還沒看到他,早知道他還跟從前一樣沒心沒肺,自己就不該大老遠跑這一趟。
李青文用手掰著他的臉往旁邊轉,“有客人,還是你認識的。”
腦袋掰到一半,馬永江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這不是老鐘嗎,你咋來邊城了,不會是收到信來找媳婦和孩子了吧,哈哈哈哈……哎,哎,這個長得好像是喬、喬、老喬的兒子,齊敏,你快看看,是不是他們家的老三?”
說實在的,李青文現在都有點替馬永江他哥感覺到揪心。
待看到江家和時,馬永江終于察覺到事情不對,“哎呀,江大伯,大伯,你也來了,你們都來了,我們家的人咋不見影子,我爹娘還寫信說一直說家里人都想我……”
馬永臣原本不想出聲,想看看弟弟到底啥時候能瞧見自己,但實在是怕他再丟人,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馬永江終于看了過去,瞧見他哥繃著臉站在那,高興的沖了過去,“哥,就你自己,爹和娘沒來嗎?”
到底是親弟弟,看到他長高長壯,馬永臣便把剛才的事情忘記了,上上下下打量弟弟,臉上的笑意便忍不住了。
齊敏在旁邊跟眾人解釋道:“我們不知道老家來人,這次跟官兵一起回來是向營地上報北崗的事情,早知道讓江淙回來了。”
李青文低頭。
齊敏一說話,馬永江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他趕緊把手伸給周瑤,“之前我的小指頭斷了,江淙給我接的,你看看現在長好了不?”
馬永臣一驚,也趕緊將頭湊過來。
周瑤給他摸了摸,點頭道:“接的很正,沒事,長的很好。”
眾人問他們在北崗那邊有沒有碰到敵人,齊敏點頭,何止是碰到,都已經廝殺過許多次了。
“那些野人長的跟野人一般高壯,力氣驚人,除了江淙,我們大都都比不過,他們還想偷襲我們的木屋子,結果一個個的都去見了閻王……”馬永江嘴上說的輕松,一回想,已經痊愈的小指頭仿佛還殘留著那痛。
那些人跟熊一般,冷不丁的對上,真的討不到好處。
李青文抬頭看著齊敏,齊敏道:“江淙沒受傷,放心吧。那些羅車國的不知道是人少,還是不聚堆,我們遇到的鮮少有超過二百人的,你在京城買的那個重弓好用,死在你江大哥箭下的沒有六百也有五百個了,有官兵一個個記的清楚,回來以后再領功。”
沒想到竟然跟這么多人有過生死之搏,李青文心中一驚,他看向江家和,江家大伯臉上神情倒是沒甚變化。
“我們這次回來可是帶了不少東西。”馬永江沖李青文眨眼,“江淙給你拿回來的。”
說著話,飯菜陸續上來,眾人紛紛落座,大家邊吃邊說,齊敏和馬永江說他們在北面這幾個月的事情,李茂賢講營地發生的事,馬永臣他們撿家里和來的路上的種種。
聽完了,發覺各有各的不容易,俱是嘆息不已。
待吃完飯,齊敏和馬永江倆人把帶回來的兩個大大包給李青文,一邊沖江家和笑,江淙只說將東西給仔兒,親爹來了也不行吶。
碗筷都拾掇下去了,桌子也搬走,眾人向炕邊坐去,留出中間一個空地。
齊敏幫李青文打開,包里是一疊疊的毛皮,有棕色的熊皮,帶著花紋的虎皮,雪白的狐貍皮、還有二十幾張稍微小些的灰白色的皮毛,全是密實柔軟的絨毛,這個李青文也不知道到底是啥。
這些皮毛幾乎都沒有什么瑕疵,張張都價值不菲。
第二個包十分沉,齊敏把其中的幾個小兜子一一打開,倒出來,里面是形狀各異的,溫潤如同石頭一般的東西。
李青文拿起一個,很輕,泛著淡淡的光澤,有的透明,有的不透明,這些竟然都是琥珀。
在馬永江的動作下,旁邊用布包著的也露了真面目,長長的一截,竟然是兩根綁在一起的象牙!
此時大家還看著那些皮毛吸冷氣,甚至不知道第二個包里的東西是啥。
“你、你們不是終日忙著對付敵人,啥時候打了這多獵物?”有人不解的問。
馬永江嘿嘿的笑著,就是磨蹭著的不說。
李青文再次一一看過去,問道:“這是從哪里搶的?”
“仔兒一下就猜中了!”齊敏笑著說道。
屋里的大家伙面上的驚訝之色更甚,齊聲問道:“真是搶來的?”
齊敏點頭,“那些羅車人一直偷襲我們,我們反過來跟蹤到他們的老窩,端了兩個,里面的好東西都收拾回來了。”
他們弄到的皮毛更多,只是挑了好的拿回來,另外的那些還在崗哨那邊。
“別看那些人身上比熊還臭,值錢的東西倒是不少。”馬永江嘟囔著。
“你們可真是厲害!”屋里眾人真的是心服口服。
馬永江心里還惦記著別的,跟李青風嘀嘀咕咕完,又去扯他哥,問他從家里給自己帶了啥,然后就往營地里面跑。
重新把東西包起來,齊敏對李青文道:“江淙不讓你惦記北邊,說冬日里回營地,送你去臨肅坐船去京城。”
不讓別人惦記他,他卻自顧自的操心別人,李青文心想,原來江淙是這么霸道不講理的人啊。
一屋子正在說話,周從信過來了,李青瑞熟絡的問他有沒有吃飯,鍋里還有熱乎的飯菜。
周從信說吃過了,他被大家伙招呼著坐下,李茂賢將他和洪州的來人兩相介紹,眾人客套了兩句,周從信沒有拐彎抹角,道:“有個事情,公子讓我先過來先知會你們一聲……”
那廂,跟齊敏一起回來的官兵將北崗的種種稟告給林潭。
在這半年之中,不論是救人還是殺敵,都少不了江淙,自然被多次提及。
林堅挑了挑眉,不論是在京城還是邊城,這個名字倒是聽了不少次,若是有機會,他倒是想見見這個年輕人。
周豐年一直留意著林堅,趁機把江淙夸了一番,他不知道這位林大人到底心里在尋思甚么,聽了林潭的話之后,看上去仿佛無動于衷一般。
明明調配糧草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他知道了邊城的困境,還能坐的住,實在是讓人有點捉摸不透。
他還在尋思呢,林堅突然起身,“周大人,我受人所托,想要找李青文,麻煩你帶個路。”
不知道他要做啥,但逃也逃不了,周豐年起身。
沒帶侍衛和官兵,倆人從營地往外走,林堅看著四周廣袤的土地,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駐扎在這種地方,竟然連自己的人馬糧草供應都吃力,就這樣還削尖了腦袋想要往上爬,甚至不惜辱沒林家名聲,入贅他家,直到現在,林堅都不明白,林潭腦袋里都裝了什么東西。
那廂,周從信剛把朝廷要借調糧草的事情說完,屋里頭人面色各異,還沒說什么話,周豐年和林潭突然到訪。
屋里所有人都慌忙起身,周豐年和他們熟悉,另外那位可是為皇上到邊城做事的,不論官職大小,那都是不一般的。
林堅在一眾行禮的人中看到了周從信,不動聲色的道:“看來周大人已經把借糧的事情跟大家伙講明了,大人一心為朝廷排憂解難,這份忠心林某回京必定奏明皇帝。”
明明不是這樣的,周豐年也不能否認,只能跟著打哈哈,請林堅上座。
林堅倒也入鄉隨俗,脫了鞋盤坐在炕上,還招呼其他人也不要拘著。
聽了周從信的話,屋里的人都知道林堅是來征糧的,嘴和臉上恭敬,眼神卻帶著戒備。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堅沒有提糧草,而是拿出了蘇樹清的信給李青文,然后同李茂賢等人攀談,問他們怎么來的邊城,在這邊呆的如何,以及邊城這些年的收成,跟江家和等人也說了幾句話。
江家和一行人是跟著林堅一同從京城坐船過來的,但并非提前商量好的,而是偶然碰到了一起。
原本,江家和他們打算先坐船到臨肅,然后找人帶路去邊城,如果找不到,他們就在臨肅等,知道江淙和李青文他們必定還要再去臨肅。
可是丁杰到碼頭送他們,見著了林堅,雖然只一起短暫的剿滅了叛賊,但為了老友的安危,還是厚著臉皮托他照看一番。
這一路上,林堅對江家和他們算是照顧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