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用土特別多, 河邊挖出來許多坑,河水慢慢將這些坑填滿,怕小孩子到這里玩耍, 這些坑都去遠處挖, 像是池塘一般,一片接著一片。
新孵出來鴨子就被放在了這片水邊,它們游動在這一片水上, 不用專門喂,會自己尋食, 李青風每日都會過來數一數。
他覺得不夠, 糾結了一群人,去河水南邊掃蕩了一圈,又弄回來一群小鴨子和鴨蛋, 這次還抓回來幾只大鴨子, 不是吃, 是讓它們孵蛋。
之前弄回來的那些鴨蛋在雞圈里孵出來之后,因為長的跟雞不一樣, 小時候可被欺負慘了。吸取教訓,這次讓它們同族的人孵養,如果不孵, 就殺了吃肉。
可能是李青風身上的殺氣太重了,兩只同伴被當面放血后,剩下的都乖乖的孵蛋了。
每日星星還在天空上, 一家人就得起來喂牲口,不用摸, 也知道槽子里面的精料都吃光了, 立刻去抱野草。夏日里, 野草多,但李青文家的大馬小馬太多了,平時去建墻,回來用鐮刀割的幾車草很快就會被吃沒。
李正明和村里年紀相仿的孩子白天就不能瘋跑了,得去外頭割草,一堆堆的放在地上,曬蔫吧了也不怕,等晚上的時候,李茂賢帶著干活回來的幾個兒子,趕車去把那些草堆給拉回來。
村子里的孩子都跟愛護自己家牲口一樣照顧野馬,他們從小就聽長輩說,牲口是頂重要的,能拉車,能種地,有它們下力氣,家里才能種更多的地,收更多的糧食,才不會餓肚子。
牛怕春天,馬怕伏。春天牛馬耕地都受了大累,如果像往年,它們現在一頭頭的該帶著長長的繩子在外面的草地上轉圈的吃草,但今年,它們還要拉土,去遠處拉石頭。
怕牲口累壞,也怕熱壞了,每天水和草都得精心的準備著。
青草鮮嫩多汁,它們細嚼慢咽,通常晚上還要吃,吃的快,拉的也多,夏天蚊蟲多,必須一早就得把馬糞給清出去,要不然招來更多虻蠅,不但馬棚味道難聞,馬也會被叮咬受傷。
馬糞是燜火的好東西,鏟出去曬在外頭,曬干了之后再對成堆,到了冬天就是寶貝了。
喂馬的時候,也要仔細檢查它們身上,尤其是套夾板的地方還有馬背,如果有磨破的,就趕緊把牲口牽出來,用鹽水沖洗磨破的地方,然后抹上藥膏。
這些傷口雖然小,但是被蚊蟲叮咬后,很容易就感染,偌大的牲口因為丁點大的傷送命,他們這陣子看過不少了。
從前是不抹藥膏的,但是一堆蚊蟲擠在傷口上,馬和騾子用尾巴趕不掉,看上去十分痛苦,李青文就去周瑤那里問藥。
這些藥膏用老角熬的,是給人用的藥,薄薄的一層,蓋在傷口上,不但能隔絕蚊蟲的吸血和產卵,還能讓牲口傷口早點愈合。
受傷的牲口會歇幾天,每日露水落地后,讓家里的孩子牽著到野外,韁繩接上長長的麻繩,麻繩的一端系著鐵棍,找到草茂盛的地方,把長長的鐵棍用石頭砸進地里,牲口跑不了,轉圈的吃這一片的草。
通常半天過來看一次,若是繩子能夠到的地方草都吃光了,就把鐵棍拔出來,再換地方。
伺候完家里的這些大大小小,李青文又去營地,他練箭,四只狗崽便在旁邊玩鬧,現在它們的地盤是最大的,不管營地里,還是營地外,亦或者是新城里面,還有遠處挖石頭的江水邊,它們都撒了一泡泡的尿。
才剛幾個月的小狗狗就已經表現出很強悍的耐力,只要吃的不差,精神像只小牛犢。
李青文要干活,沒辦法陪它們一起玩耍,它們就跟著山上割草的孩子一起,在高高的野草中奔跑,半天都見不到影子……
李青文練完箭,去屋里找方氏要水喝,這么早,他進屋沒看到老孫他們,聽方氏說在馬廄,喝完水便過去了。
現在流犯和大半的官兵都在新城干活,老邢頭也躲不了閑,白天篩土,晚上伺候牛馬,累不說,牛馬生病,這才讓他夜不能寐。
李青文到時,就聽老邢頭說,又有三匹馬瀉肚,是因為貪青了,吃太多的青草,肚子受不了,一直拉稀。
本來好好養著就行了,但每日還要干活,馬累著又曬著了,情況不太好。
這不能怪伺候的人不用心,應該青草和草料摻和著吃的,但是上頭說,今年天氣可能有變,草料得省著點,結果這一省,許多馬就受罪了。
老邢頭正在給這些馬喂米湯,李青文進來后,跟著老孫他們一起清理馬糞牛糞。
新來的流犯嫌這里臟,弄不干凈,挨了幾鞭子后,故意蘸著馬尿往牛馬身上抹,又臟又臭。
他們人多,也不知道是誰干的,上報上去后,有一個人被官兵打斷了胳膊。從那以后,不管馬廄牛棚這里什么樣子,老邢等人也沒再跟上頭說過,干活的也都老實了幾分,但依舊不咋精心。
他們根本不明白,為啥一個干活的畜生,還要這么精心的伺候,給口吃的,不餓死不就得了?
丑牛俊馬,一個頂倆。營地的里的馬是給朝廷培育優良戰馬的,體型都很漂亮,李青文把它們一匹匹的牽出來,用軟刷子刷洗身上,舒服了,干凈了,它們就會少生病。
當然,馬要是好好的,老邢頭心情自然就好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眉頭把臉都皺到了一起。
很快,李正明他們帶著一群孩子也來了,一個個嘴角還有飯粒子,他們看老邢頭難受,都過來摸他的胡子,說一定多割草喂馬,不讓它們餓的生病。
小孩子不懂,以為馬是餓的倒下了,老邢頭摸著他們的腦袋,耐心的告訴他們,春夏秋冬如何養馬,多吃青草也不盡是好事。
李正明知道生病得看大夫,便“噔噔蹬”跑去找周瑤,周瑤昨天煉藥到后半夜,被弄醒了以后,兩只眼睛費力的睜開一條縫,游魂一般被拉到馬廄。
周瑤不是獸醫,但是也略懂一些,問了老邢頭一些事情,然后回去配藥,把藥包挎在李正明的脖子上,門都沒關,就摸回了屋里。
李青文架著爐子熬藥,熬好后,天都大亮了,許多人急匆匆的吃飯,然后去干活,陳氏把飯菜給李青文和老邢頭端過來。
林潭雖然執意要先蓋城,糧食的事情他也放在了心上,牛馬的糧草都在縮減,官兵的口糧也少了,老邢頭早就跟李家人一起吃飯了。
他這個年紀,干活這么累再不好好吃,身子骨怕是受不了。
口糧一少,挨罵最多的是伙房的人,誰都知道這命令是林將軍下的,但是誰敢罵他,這口氣當然撒在做飯的這些人身上。
伙房的一幫人天天挨罵,早就習慣了,他們也罵,因為吃不飽還得干活,天天眼前發黑。
官兵尚且能忍,新來的流犯受不了餓肚子,也受不了毒辣的日頭,更受不了這份累,一天暈倒一片,有的是真暈,有的是想渾水摸魚,歇一會兒。
周豐年來找李茂賢,跟李家借高粱糖,然后干活的時候,大家伙喝的水變成了溫熱的糖水,雖然肚子還是餓,起碼暈的人少了。
這個時候,大家最盼望下雨了,一下雨,不用干活不說,還能去外面采蘑菇,不管咋樣,這東西都能吃不是。
夏日的雨后,陳氏和姜氏以及營地外的婦人們,終于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蘑菇圈,自然是喜出望外,拎著麻袋喊上一家老少,沖去開始采。
李青風是個膽子大的,本來和李青勇他們應該一起去江邊搬石頭,他們半路卻偷偷的繞了一圈去樺樹林,割了好幾車蜂蜜,特意等到天漆黑了才回來。
一桶桶的蜂蜜被拎下來,李正明和李正亮蹲在木桶旁邊,用手指頭沾木桶口的蜂蜜往嘴里放,甜滋滋的,真好吃。
李青文看過了,這些蜂蜜每一刀割的都不大。
李青風還跟李青文說,林子北面還有幾處花多的地方,讓他下次再往北放一些箱子。
他這次走了一個多月,李青文就知道,應該沒少在林子里逛游。
李青文也買了一些便宜的花籽,灑在了他們田地北面的小樹苗林子里,不過京城那邊的花,在邊城不知道能活多久,就怕還沒結籽就被凍死。
建東西兩側的墻體時,該薅草了,一群人呼呼的涌向田地,李青文白天去地里忙乎,晚上帶著一群小孩子提水去澆樹。
營地有巡邏的官兵捉到了兩只受傷的狍子,但是個頭有點小,都是幾個月的崽,李青風用腌肉跟他們換回來,把狍子關在羊群的旁邊,準備喂養大再吃。
家里的三只狗崽就去看新成員,狍子崽感受到了食肉的注視,嚇的直發抖,李青文就把它們三只給抱回來。
本來以為管住這三只混世魔王就夠了,結果李青文轉頭給狍子倒水的時候,就看到一只鳥站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從狍子屁股上往下啄毛,一口一撮毛,它不停的啄,狍子呆呆的看著它。
李青文接著給它們趕跑偷毛的鳥。
下羊羔的時候,老邢頭病倒了,臉色蠟黃,周瑤給他看病,只給了一瓶子藥丸,讓他每天吃一顆,最重要的別多想,好好睡覺。
李青文知道老邢頭惦記那些牛馬,他怕冬天的時候,草料不足,會宰殺那些老牛。
老邢頭從小沒有親人,長大后沒有娶親生子,如果不是遇到了李青文他們,這輩子就打算跟牛一起過了,喂養了多年,他同這些牛的感情很深。
李青文知道他的心病,一邊守著他,一邊尋思應對之策,然后便想到了青儲飼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