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劃著水, 小木船靠近兩三層房子那么高的大木船。木船前頭尖,后頭寬,中間的肚子很大, 露在外面的船身斑駁不已, 一看就是久經風霜。
上面的人放下梯子, 李青文等人一個個的蹬上去。
周從信和先上來的官兵站在甲板上, 上來一個拉一個,一眾人終于登上了這艘大船。
站在這上面, 看向四周,大家伙臉上吃驚的樣子就像是剛到邊城時一般。
太廣闊了,藍汪汪的,真的是一眼望不到邊。
短暫的驚嘆過后,他們被指引著,挑著東西到了下面的船艙, 一個船艙放東西,一個船艙住人,
船艙狹窄又不通風, 難免有些憋悶,但大家伙都不在意,能有船坐就不錯了,再怎么也比走著強。
把他們安頓好,周從信道:“要是憋氣就到甲板上吹吹風, 只要不妨礙他們開船便好,有事過來尋我。”
李青瑞嘴上應著,卻打算沒事不去上面,怕給周豐年惹甚么麻煩。
周從信住在甲板上的客艙,交代完, 便回去了。
他一走,眾人便立刻脫掉鞋子,將外袍脫下來枕在腦袋下,一個個躺在硬木頭板子上,說起了話。
“大是大,可惜都是水,要是土,都種上莊稼,可能以后就不會有人挨餓了。”
“不能種莊稼,但是里面都是魚啊,抓上來也能吃,而且仔兒說了,這海里面都是鹽……”
“真的假的,鹽為啥在水里面,那不是都化開了嗎,里面的魚豈不都是腌魚,還能活著?”
提到鹽,眾人更來了精神,村里家家戶戶鹽可不多了,他們這趟可要多弄回去一些。
李青瑞和江淙倆人站在客艙外頭說話,李青文期盼著早點見到三哥,但去京城在這里就得跟江淙分開……
他悵然的嚼著嘴里的炒高粱,感覺一點滋味也沒有了。
船上不能生火,他們這一路都得吃干糧,好再準備的不少,并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江淙和李青瑞在說換鹽的事情,如果能在臨肅找到鹽,就不必在京城買,省得來回折騰,而且吃鹽也不是這一回,要是能在這里找到頭,邊城到臨肅之間走動還是更容易些。
說完,江淙點頭,轉身就走了。
李青文在旁邊一直等著,就想等他和大哥說完話,自己再好好告別一下,結果等了半天,人、人、人就這樣直接走了?!
眼瞅著江淙都踩在了去往甲板的樓梯,李青文剛要開口,李青瑞卻壓著他的肩膀,道:“仔兒,江淙還有要緊的事。”
李青文想,說兩句話能耽誤啥事?
但這樣一耽擱,江淙已經上去了,李青文雖然不甘心,到底也忍了,回到船艙,悶悶的坐了下去。
李青宏正在擺弄東西,一看他氣哄哄的模樣,便問道:“咋了,仔兒像是喝了一肚子北風似的?”
將腦袋靠在倉壁上,李青文鼓著臉道:“大哥告訴我要懂事。”
這話聽起來委屈極了,李青宏看向李青瑞,李青瑞滿臉是笑,故意道:“我們仔兒向來都聽話懂事,大哥對你最放心。”
李青文忍住沒吐血,李青宏看看大哥,又看看幺弟,一臉的琢磨不明白。
于此同時的客艙里,周豐年剛送走過來問候的船長,有些精神不濟的靠在塌上,周從信看看他的臉色,道:“外面的水晃著怕是有些眼暈,公子先吃點藥準備著?”
他拿出了水袋和藥丸,送到周豐年的面前。
周豐年皺了皺眉,還是扔到嘴里,吃了下去。
吃完,他又重新躺回去,俊美的臉褪去幾分顏色,萎靡之態霎是明顯,“坐船不難受,我只是心里頭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一般……”
“公子只是沒歇好,咋就自己嚇唬起了自己。”周從信給他蓋了條毯子,道:“一路上都沒睡好,趁著沒開船,先躺著養養神。”
周豐年閉上眼睛,但很快又睜開了,掀開毯子坐起來,一臉煩躁的來回走動著,“周從望每次生病,都會出些事情,上次是我醉酒后砸破了那個狗孫子的頭,上上回是我在畫舫喝醉,掉到水里,差點淹死……”
周從信一臉無奈,“公子這次不喝酒,不就甚事沒有了。”
倆人正說著話,臨肅押送貢品的官員前來拜望,同時告訴他們,北風刮起來了,既然所有人都上船,開船的日時辰便提前到今日。
周豐年正心煩意亂呢,也想早點到京城,聞言自是愿意。
很快,提前開船的消息傳了下來,楊樹村的人既高興又緊張,他們從前沒坐過船,也沒過過河,這一下就坐了最大的船,走在這么寬的海上,新奇之余,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
聽著甲板上的船員不停的跑動準備著,李青文的心里跟開了鍋似的,他想,江淙口袋里的雞蛋還沒給他,還有肉干……
不是說都給他準備的,現在啥都沒留下!
李青文坐著,把腦袋埋在手臂上,那些東西啥的倒是不咋稀罕,本來還想著抽空下船去見一見江淙的,現在是沒這個機會了。
心里酸脹一片,李青文算計著來回路上的時日,又開始合計,在京城時會呆多少日子。
不管咋樣,兩個月以后,他們一定會回到臨肅。
兩個月罷了。
明明知道幺弟心里不得勁,李青瑞坐在他對面,問:“要見你三哥了,仔兒,高興不?”
李青文抬頭,給大哥露出來一個僵硬的笑臉,李青瑞忍俊不禁,“你三哥見到咱們,定也跟你一樣高興。”
李青順正躺著,抬頭看了看李青瑞,咋感覺他笑的跟李青風逗弄村里那些孩子一般。
吃了幾口干糧,在興奮與等待中,船身突然震動了一下,船艙中的人在黑暗中坐了起來,胸口都跳快了幾分。
聽不清上面喊了什么話,船又動了好多下,李青宏本來正睡著,被震醒了,“咋,開船了?”
誰也不知道外頭到底是個啥情形,都只是靜靜的等著。
不知道等了多久,船也不震了,有人撐不住,歪躺著又睡了過去。
李青文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暈船,怕路上遭罪,先把眼睛閉上,睡的越多,到京城就更更快!
他睡下沒多久,周從信提著燈籠過來,問他們怎么樣,可有甚不舒服的。
從他嘴里得知,船行了竟然有一天之久了,李青瑞十分意外,不過就是睡了一覺,咋就過去恁久了,怪不得他餓的這么快哩。
看他們沒事,周從信便放心了,這次他沒著急走,跟李青瑞他們說起了去京城之后的事情。
李青瑞他們是以周豐年隨從的身份進入京,待進去后才會分開,他主要說了一些在京城注意的事情,譬如禁宵,譬如不能鬧市縱馬等等。
京城是天下腳下,與許多地方不同,明里暗里的規矩不少,要是啥也不知道,怕是不小心會做錯事,受了罰而不自知。
說了半天話,周從信不放心自家公子一個人在上面,便起身告辭。
他走了沒多久,門又被敲響了,還以為周從信又返回來了,靠近門口的李青文將門打開,道:“周大哥還有甚吩咐?”
門一開,一股海風特有的腥氣鋪面而來,黑乎乎一片,李青文啥也看不到,他正納悶呢,周大哥的燈籠哪里去了……
然后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周大哥沒吩咐,江大哥有話想要說。”
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
李青文呆住了,想都沒想,一腦袋就撞了上去,“你咋還在這,不是下船了?”
來人正是江淙,他吹了一天多的海風,身上味道很重,想要把李青文推開,聽到他驚喜交加的聲音,放在肩膀上的手卻將人往里帶了帶。
旁邊的李青瑞笑道:“你江大哥應是下船了,后來想起來,離開時沒跟你說話,怕你把小肚子給氣炸了,這不,跟著船又游過來了。”
李青文心頭狂喜,聽到他大哥的話,終是明白了,之前這倆人怕是在故意逗他,又高興又氣憤,“你倆竟然一起串通瞞著我!”
江淙道:“我那時忙著去找找船長,就走的急了些,才忙完,抽空過來看看你。”
見到人了,先前的那些不愉快一掃而光,黑暗中,李青文的圓眼睛冒著光,“那、那哥能跟我們去京城?!”
“只能到碼頭,船都不能下。”江淙道:“我在船上等你們。”
這艘大船上干苦力的是臨肅流犯,江淙先和周豐年通了氣,又去找了船長,許了好處,準他來回走這一趟。
他求來的差事,自然是得好好的干,得了空,就立刻下來找李青文。
得知他弄了一天的帆,李青文趕緊讓江淙坐下歇息,抹黑掏出吃的和水袋。
江淙也沒攔著,任由他忙著,遞啥過來就吃啥。
在甲板上吹了恁久的風,江淙身上都是僵的,李青文給他搓著手和腿,心里頭既高興又有點難受,要是留在臨肅,江淙就不用遭這個罪了。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江淙道:“沒甚么,我們輪流干活,這次能歇幾個時辰,而且,我從那些船員打聽到了鹽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
么么噠
沒有親戚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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