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娘死了。

在封競宸大聲示警的時候，暗衛(wèi)和大辮子也同時發(fā)現(xiàn)了蕓娘的異樣，不分先后地動了。

大辮子用力地一扯床單，就把童陌拉得向后滑去。

而暗衛(wèi)，一前一后地擋住蕓娘，在她下狠手的時候，下意識地的反擊，一個人一拳轟在了蕓娘的胸口，另一個人的手刀則是砍在了蕓娘的脖子上。

暗衛(wèi)實際上控制著力道，不會打死蕓娘。

畢竟，童陌還要依靠她來救。

可是蕓娘的身體卻和普通人不一樣，她養(yǎng)蠱，早就已經(jīng)耗干了心血，看上去健康，實際上，卻只是蠱蟲支撐著她。

她步入歧途，已經(jīng)不是正宗的蠱師。

與其說她養(yǎng)蠱，不如說她只是蠱蟲的營養(yǎng)器皿。

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身體，被兩名暗衛(wèi)同時擊打，直接頭一歪，就掛了。

但是她尖銳的指甲，卻同時戳進了童陌的胸口。

宛若鬼爪的指甲順著童陌滑走的方向，被坳得斷裂開來，烏青的幾根指甲片就那么插在童陌的胸口處，格外的觸目驚心。

“童陌！”

大辮子驚恐地大叫了一聲，撲到床邊，兩只手顫抖著，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她看著那烏青的指甲，還有倒在旁邊的蕓娘，渾身冰冷。

蕓娘死了。

她死了。

那童陌怎么辦，還有沒有救？

“筱雅……”

封競宸叫了一聲大辮子的名字，眉頭微皺，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一直防備著蕓娘，可是依然沒能阻止悲劇的發(fā)生。

看著滿臉悲慟似乎已經(jīng)嚇傻了的大辮子，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問下去。怕問了之后，得到的答案無法接受，怕大辮子發(fā)狂。

“童陌……”

大辮子完全沒有留意到封競宸的呼喚，也沒有留意周圍的人和事，她的眼中只有童陌。

她顫抖著手，緩緩地撫上童陌的臉頰。

童陌依然昏睡著，完全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他已經(jīng)到了生死關(guān)頭。

“筱雅，童陌現(xiàn)在怎么樣，要不要送他去醫(yī)院？”

“不要！”

大辮子突然嘶吼了一聲，戒慎地看著封競宸。

在這一刻，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充滿了防備。

封競宸張了張嘴，沒有說什么，后退了一點，隔出安全的距離看著大辮子。

他能夠明白大辮子的心情。

在愛人受到致命的傷害的時候，沒有人能夠冷靜。

而且，童陌中蠱，送到醫(yī)院也未必有用，不如讓大辮子給他看，說不定還能夠想到合適的辦法。

“筱雅，你別著急，我不會傷害童陌，更不會違背你的意愿帶他走。你是最懂蠱蟲的人，童陌的生死現(xiàn)在就掌控在你的手上，你必須冷靜下來，知道么？”

童陌的生死……

這句話鑿進了大辮子的腦海之中。

她垂眸看著床上的童陌，看著他安靜的睡顏。就像過去這段時間里，每個夜里，童陌睡著之后，她凝視他的模樣。

“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

大辮子低語著，臉上的表情很奇特。

表情冷靜，冷靜到了極點，眼底卻閃耀著無法忽視的瘋狂。

沒有他，她的人生還有什么意思！

緩緩地勾起一抹迷蒙的笑容，大辮子伸手就把童陌胸口的幾根烏青的指甲拔出來。

實際上，指甲戳進童陌的胸口并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口，可是指甲拔出來之后，烏黑的傷口和沁出來的那一點烏黑的血跡卻讓封競宸和暗衛(wèi)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筱雅，現(xiàn)在情況到底怎么樣，你能治療童陌么？是否需要什么幫助？”

封競宸有點著急。

之前大辮子說過，要抓到蕓娘，讓她幫忙才能救童陌。

不然的話，童陌身體中的蠱她沒辦法完全壓制，更怕傷害到童陌的生命。

而現(xiàn)在，蕓娘已經(jīng)死了，大辮子卻一副有辦法的模樣，反倒讓封競宸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如果為了救童陌，大辮子出了什么事情，等童陌醒了，他要怎么跟童陌交代。

童陌是他多年的手下，是他的兄弟。

而大辮子也算是他的恩人。

無論哪一個出事，都不是封競宸希望看到的。

大辮子抬頭看向封競宸，此刻，她的表情已經(jīng)徹底恢復(fù)了平靜，死水一般的平靜。

“封爺，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只要我能夠做到，我一定會幫！”

封競宸二話不說地答應(yīng)下來，語氣堅定，帶著承諾一般的堅定意味。

大辮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一刻的她，多了平時沒有的嫻靜和文雅，就像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突然褪去了稚嫩，瞬間成長了起來。

“封爺，我可以救活童陌，他醒了之后也不會有任何的事情。不過，他會忘了我。我想求你，在我救醒他之后把我送走，不要讓他知道有我這個人。”

“可是……”

封競宸剛要說什么，就被大辮子打斷了。

她堅定地看著封競宸，語氣中充斥著說不出的凄涼。

“封爺，我不能失去他，可是，如果讓我在失去他和看著他死亡這兩個選擇中去抉擇，我寧愿他忘了我，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著。我只要他活著，哪怕以后再也不記得我，哪怕他娶了別的女孩，哪怕他的人生之中再也沒有我的足跡，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他活著，只要他活著，就夠了。”

封競宸嘆息。

不忍地看著大辮子。

他能夠明白大辮子的心情，可是，卻不愿意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論是對童陌還是她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兩個相愛的人，因為這樣的原因而分開，是一件多么悲劇的事情。

“筱雅，你救醒他之后根本不必離開啊，即便他忘了跟你之間發(fā)生過的事情，也不會忘了你們相愛的感覺，你盡可以留在他的身邊，等著他回憶起你們之前的一切。即便回憶不起來也無所謂，你們還可以重新相愛，重新在一起啊！

大辮子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搖搖頭。

“封爺，你不懂，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就告訴我你答不答應(yīng)。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不救童陌就是，我陪著他一起死。黃泉路上，我們兩個可以一起走，不寂寞，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