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吳越邊境地,江南魚米鄉。
又是一年春季,鄉中風景甚好。
“君若夢,不如歸,道是春歸人未歸。日漸添憔悴,虛飄飄柳絮飛。一春魚雁無聲息,則見雙燕斗銜泥。”
輕柔的柳葉低垂于湖面,任微風那般拂過。
翠綠的柳葉猶如花浪般的搖曳,在湖面上蕩起一道道漣漪,又似湖底的沉魚,好不自在。
夕陽西下,天空中又泛著一抹橘紅色的晚霞,倒影在波瀾的湖面上,美不勝收。
……
又是一年過去了,這意味著,輔子徹走了已有六七個月了。
“日子過得真快。“沐七七獨自坐在湖畔便,想得入了神。
這六個月以來,她沒日沒夜的都在思念他。
由起初的痛心,到茫然,再到漸漸了麻木。
名門遣散了,江湖中再無這個幫會。
云青書四處招兵買馬,建立幫會支點。云荒仙境的勢力越漸增大,可謂說是一時無二。
朱淵,自然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副幫主。
“云青書想當皇帝?”沐七七冷笑了一聲,她心中反而期待他快些謀反,因為她堅信,這是自尋死路。
元喬回了蘭若寺。
而她自己,自去年走遍了輔子徹曾走過的地方后,又回去了杭州。
望著名門中的一花一木,都是割舍不去的記憶。
她隨胤楓一同來到了魚米鄉。
她知道輔子徹的期盼,他盼望墨辰可以醒過來。
他的事,便是她的事。
這半年來,也算是盡心盡力的為墨辰治療。
只可惜他的腦部受創,縱然醫術再高,也是做不到完整的復原。
云兮兮不愿留在云荒仙境,這半年來若不是她的陪伴,只怕沐七七也是難以撐的過來。
好在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該走的都會走,該過去的都會過去。
天色將晚,沐七七望了一眼晚霞,收回淌在湖水中纖腿,站起身呼了口氣,轉身回去住處了。
……
“七七姐!為何今日又是吃粗面饅頭?為何不是燒酒鴨,醬豬蹄兒!”
云兮兮就這樣跟在她身后一直問為什么為什么。
見沐七七沒有搭理,便又跑到胤楓面前,一把搶下他手中的饅頭,拍在桌子上,道,“不準吃!你來給我說說,為何?”
胤楓不耐煩的瞧了她一眼,道,“因為沒錢。”
云兮兮雙手撐著細腰,道,“沒錢為何不找我,你可知道我帶來的銀兩,花都花不完!”
胤楓搶過饅頭,無奈道,“富婆再見。”
說完他便轉身出了屋子。
云兮兮見他并不怎么搭理,氣的直跺腳。
沐七七搖了搖頭,道,“你回去云荒仙境,想吃什么都有。”
云兮兮哼了聲,道,“我才不回去。”她抓起一個饅頭,道,“那還是吃這個吧。”
沐七七見她有些委屈的樣子,嘆了口氣,又道,“走吧,隨我去集鎮。”
云兮兮大喜,挽著她的手臂,道,“真的嗎七七姐!嗯,讓我想想楊家鎮可有什么好吃的!”
沐七七撇了撇嘴,朝屋外走去,對胤楓道,“你要不要一同去?”
胤楓搖搖頭,道,“還是讓我清靜會吧,此刻我腦中猶如無數只蒼蠅正亂飛亂竄一般,疼得要命!”
云兮兮對他吐了吐舌頭,挽著沐七七的手臂出了院子。
楊家鎮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江南的春季還是有些許涼意,沐七七與云兮兮二人在飯館中挑了處角落的桌子。
云兮兮一口氣便點了十個菜,燒酒鴨,醬豬蹄,宮保雞,紅燒魚,炒腰果等等一概不缺。
沐七七卻一點胃口也沒有,筷子基本上沒有動過。
她只要來了一壺酒,怔怔得望著一處發呆。
云兮兮吃的津津有味,她瞧了一眼沐七七,見她怔怔入神,便道,“七七姐,你又在想那些往事啊。”
沐七七瞧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豬蹄到云兮兮碗中,道,“專心吃你的,事兒真多!”
云兮兮哼了聲,道,“你要學學我,管他什么煩惱,都如這豬蹄一般,統統吃進肚子里!”
說完她便大大的咬了一口豬蹄子。
沐七七微微笑了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望著云兮兮,不禁想道,
“真的如你說得這般輕松,我又何必每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當那一劍刺入了他的胸膛,我便已是個罪不可赦之人,這往后的歲月里,也都注定是一段萬劫不復的人生。”
她又喝了一杯酒,想道,“我也從未打算過要忘記他,他是我的夫君,這輩子都是,無論發生什么事,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都說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不想,這根線牽得不牢靠!”
只見一名身著粉色輕紗的女子正氣呼呼的走進飯館,在她們一旁處坐了下來。
她身后跟著一位身著華麗的男子,劍眉星目,皮膚黝黑,倒是與輔子徹有幾分相似。
只見他跟著坐了下來,對那女子道,“斷了,便再拴上!”
那女子道,“拴上又斷了,斷得我只剩下一抹靈魂。”
那男子挽著她的手,溫柔的道,“蕓貓!你便原諒我吧,我向你承諾,從今往后再不會多瞧旁的女子半眼!”
那位叫蕓貓的女子一把甩開他的手,道,“除了花言巧語,你還會些什么!”
那男子道,“我箭法舉世無雙,這世間可謂再無敵手!”
沐七七瞧了眼他背上的弓箭,心道,“原來又是名使箭的。”
蕓貓道,“說大話可真不害臊,你箭法若舉世無雙,為何見了云荒仙境的朱淵,卻連話都不敢多說!”
聽到這個名字,沐七七心頭一震,與云兮兮對視了一眼。
那男子道,“我與他無怨無仇,難不成一見面便找他比試比試?”
蕓貓哼了一聲,道,“所以,你便盯著人家的妻子一直看了?”
沐七七心想,“朱淵的妻子,莫非是嵐歌?”
她心中對嵐歌痛恨萬分,聽到此處已忍不住站起身,朝她二人道,“他的妻子喚什名誰!”
云兮兮趕忙站起身,想拉住沐七七,卻見那男子也站起了身,恭身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可是認得云荒仙境之人?”
沐七七容貌本就生得非常好看,生氣的時候更是英氣十足,那男子瞧見她時頓時眼睛便直發亮。
蕓貓見狀,冷哼了一聲,對沐七七道,“實在抱歉,我們并不曉得他妻子喚什名誰。也不知姑娘是何
人,此刻竟如此激動?”
沐七七道,“你們又是何人?與云荒仙境是何關系?”
那男子嬉笑著道,“在下段千霖,人稱百步穿楊,兇狠的熊貓!她是我內人,蕓貓!”
沐七七瞅了他一眼,又坐了下來。深吸了口氣,勸自己不要為了那個嵐歌動怒。
那男子又恭聲道,“不知姑娘芳名!可是何門何派?”
蕓貓見段千霖如此殷勤的追問沐七七,心中氣惱,一甩衣袖,憤憤離去。
沐七七心中覺得好笑又有趣,忍不住有意調侃,道,“江湖人稱,乖巧的龍貓!”
段千霖朝她嘿嘿笑了笑,道,“先告辭,有緣再見!”說完便轉身追了出去。
云兮兮望著沐七七道,“七七姐,你這般調侃人家,真的好么?”
沐七七嗯了聲,收起笑容,道,“他們就是一對歡喜冤家,不打不鬧便過不了日子,我不過是替他們加了些調料罷了!”
云兮兮很認真的又道,“你說他們與云荒仙境是何關系啊?你很記恨那個嵐歌么?”
沐七七撇了她一眼,道,“吃完了么,吃完該回去了。”
云兮兮吐了吐舌頭,抓起豬蹄子又吃了起來。
………………
這一日清晨,陽光明媚。
林間鳥兒細鳴,微風蕩漾,是個好天氣。
胤楓若有所思的道,“嵐歌,就是個心計狠毒的女人。”
沐七七道,“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女人,這種女人,我一般將她稱作禍水。”
胤楓搖了搖頭,走到沐七七身前,道,“我決定還是去一趟昆侖。”
沐七七望著他,道,“你還是相信那處有起死回生之法?”
胤楓道,“我不知道,但總不能見大哥一輩子就這么躺著。但凡有希望,我便要試試。”
沐七七點了點頭,片刻間又道,“我隨你同去。”
胤楓道,“這半年來,你為大哥已是盡心盡力了。且昆侖距此路途遙遠,艱辛無比,又怎可再讓你去遭這個罪。”
沐七七道,“我是你二哥的妻子,他大哥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既未將你們當作外人,你又何必說得如此生分。”
胤楓笑了笑,道,“也是。”
沐七七道,“那便這么定了,你準備何時動身?”
忽然間云兮兮跑了出來,大叫道,“我也去我也去!傳聞昆侖山群山連綿,四季寒冬。一眼望去,銀裝素裹,萬仞云霄!”她挽著沐七七道,“七七姐你一定要帶我去!”
沐七七望了一眼胤楓,道,“此行又不是游山玩水,你跟著去吃怕要吃不少苦頭!”
云兮兮搖了搖沐七七的手臂,道,“我不怕啊,總好過呆在這屋子里,悶得緊!”
胤楓對沐七七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去吧,路上好歹有個人與你相互照應,說說話什么的。”
沐七七望著滿臉哀求之色的云兮兮,輕輕點了點頭。
………………
昆侖山東照宮
一名如商人裝扮的中年男子道:
“他看起來好了許多。”
一旁的貌美女子怔怔望著熟睡在床榻上的男子,道,“身上的傷是好的七七八八了,只可惜眼睛卻救不回了。”
那商人裝扮的男子又道,“傾城!你是一幫之主,一個從海邊救回的陌生男子,竟讓你連自己的名聲也不顧,對宮中所有人宣稱是你的夫君,求得神醫顧倔為他療傷,我真是不解。”
傾城道,“若不道他是我夫君,神醫顧倔又哪里愿意出手救他?”
那男子道,“顧倔欠你人情,曾答應過除非是你最親之人,其他人一概不救。但他畢竟是個外人,來歷不明。”
傾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總不能讓他就這么死去,我的名聲不打緊。”
那名男子搖了搖頭,又道,“他雙目被挖,身上滿是箭傷,之前定是遭遇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劫難,漂流在海上少說也有數日,如今能活的過來,當真是奇跡。”
傾城瞧了床榻上的男子一眼,道,“喂他服下忘情丹也是迫不得已,總好過他每日流著血淚,眼中傷口發炎,愈加嚴重。”
那名男子嘆了口氣,道,“氣息都快沒了,眼淚卻不停的淌,真是不知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