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司徒府幾乎鬧翻了天。
離得遠遠,都能聽見朱雀樓里倆丫鬟的哭聲不絕于耳。
“嗚……姑娘,您這又是做什么?血珀朱雀是老太太賞給您的,還指著做您的嫁妝……您怎么用這寶貝,和國子監祭酒韋大人立了賭約?”
“您立賭約的時候,不知他的身份?所以被奸人讒言,才會定了這荒唐賭約?”
“嗚……老太太好不容易才幫您謀到歸雁書院的名額,想著您的名聲稍微好點,也好嫁人,您怎么自己刨了個火坑往里面跳?”
“都怪韋思先那個遭天殺的老頭兒,他徒弟葉慕媛要盛名京城,旁人家的小姐都不是人了么?他不知道京城沒有哪家的女子才華能比得上葉慕媛嗎?有本事他韋祭酒去踩映秋公主啊,憑什么盡挑軟柿子捏?”
“嗚……墨胭,你別說了!那老頭兒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他但凡有點兒憐憫心,咱們小姐也不至于被人架在火上面烤……”
兩人哭得驚天動地,南燭捏著狼毫小筆,口中嘟囔著“金簪二兩,玉鐲一雙”,在素色的花箋上記賬,完全不在狀況里。
直看的兩丫鬟眼淚撲簌簌的又往下落。
“都啥時候了,小姐,您怎么還在練字。乞巧節上,您縱是把字寫得比書圣還好看,誰又看得見呢?”
翻箱倒柜地找了許久,另一個干脆抱來厚厚一沓《烈女傳》,抹著眼淚說:“人家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小姐,奴婢已經打聽過了,前幾年的乞巧會,一開始考校的都是列女傳,今年想必也不會例外……”
“橫豎您贏不了葉家小姐,但咱們多看幾眼書,爭取能進貴女圈!別被擋在門口,連面見太皇太后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在南燭耳朵旁邊,哭哭啼啼,蒼蠅似的嗡。
一個個“憂國憂民”,唯恐南燭在乞巧節上丟臉丟到姥姥家。
南燭就算愿意搭理她們一下……
可,《列女傳》什么鬼?
這種攜帶野蠻、不公、滅絕人性的東西,南燭打從心底里看不上。
早在三年前,她就批判過“乞巧節”居然用《列女傳》來評判女子的婦禮簡直世間最冷血的笑話。誰家女兒不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寶貝,就因為要遵循列女傳上的教誨,便要夫死殉節?
這幾年,西皇后上位,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大肆推行《烈女傳》。
得虧皇爺爺死的早!
否則,還不被西皇后氣得七竅生煙。
想到當年在宮中,那個倒霉女人便三不五時找自己的茬兒,南燭便有些意興闌珊,對墨胭捧著的《烈女傳》越發沒啥好感。
“擱著吧,我沒空看。”頭也不抬地丟下一句,南燭瞥都懶得瞥一眼。
殊不知她這話才撂下來,墨胭哭得越發起勁了:“姑娘,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您不為司徒府的名聲著想,也得為自己的將來想想……贏不了葉家小姐,還能說葉家小姐天縱奇才,無人匹敵。可連乞巧節上的普通燈謎都猜不出來,嗚,奴婢不敢想……”
眼見著朱雀樓就要被眼淚淹沒了……
南燭終于抬起頭,無可奈何的答應了她一聲:“可是墨胭,你們小姐我現在真的是很忙啊……”
墨胭哭道:“什么事還能比乞巧節上猜燈謎還忙?”
南燭心想:賺錢啊!只有賺錢才會比一切事情都重要!
重生以后,南燭就發現錢不夠用了。
打從三歲起,她就懂得銀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打小便懂得怎么去討皇帝爺爺的歡心,小金庫堆滿了皇帝爺爺的賞賜。
就算一擲千金,也從沒覺得銀子不夠用!
可自從變成司徒南燭……
小姑娘就徹底抓瞎了。
南燭窮啊!
窮得響叮當啊!
司徒府看似名門世家,可每月發給司徒南燭的月例真沒幾兩銀子。
南燭幾乎把閨房掀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這副殼兒除了放在百寶匣里的三十兩銀子之外,還有別的私房錢。
三十兩銀子,對于普通百姓而言,可以過兩年的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可對南燭而言……
也就頂多吃十只烤乳鴿、兩盤金乳酥、一壺雨前龍井。
連一身好衣裳都裁不了!
從有錢人,到窮人的距離……
大約就是何雪沛與司徒南燭的距離。
南燭想破頭都沒有想明白:這副殼兒的原主,到底是用什么辦法才讓自己變得一貧如洗。
原主可以過清貧的苦日子,南燭過不了啊!
小姑娘拿著狼毫小筆,當即定下一個小目標,那就先賺個三千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