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昕顏真的走不動,她也不想去那個地方,她甚至覺得,只要自己不去太平間,只要沒看到外公的尸體躺在那兒,她就能假裝外公其實還好好的。
她滿目難過的看著厲佑霆,然后痛苦地搖了搖頭:“佑霆,我沒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我沒法接受……”
她的手無力地扶著墻壁,她的雙腳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根本就使不上力氣了。
厲佑霆伸出手輕輕的抱住了蕭昕顏,她此刻是怎樣的心境,他自然是能理解的。
可以說,他在失去母親的時候是怎樣的心境,蕭昕顏此刻就也是同樣的心境。
他完全能感同身受:“咱們都得堅強的去面對這樣的生離死別,外公已經被病痛折磨了這么多年,離開對他來說,說不定也是一種解脫。外公,或許只是去了另外一個更快樂的世界。”
蕭昕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在厲佑霆的懷里失聲痛哭。
后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于將心頭的這些不好的情緒全都壓了進去。
然后,強迫著自己,以盡量好的精神狀態,來到了太平間外。
當她來到太平間外的時候,單炳華也還在這兒,他一直都在這兒等著蕭昕顏。
在看到蕭昕顏的那一剎那,他便挪動著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蕭昕顏的面前:“小小姐,秦董他,走了,就在幾十分鐘之前,在檢查室內。”
蕭昕顏已經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了:“他好端端的在檢查室接受檢查,怎么會突然就……就沒了?”
“根據里面幫秦董做檢查的醫生所給出的說法,秦董是突然沒了心跳。后來,他們嘗試過各種搶救的方法,卻都沒能成功。”單炳華的臉上也寫滿了痛苦之色。
這樣的消息,對于大家來說,一定都很突然。
“怎么會突然沒了心跳?總會有個原因的吧?難道,這就是醫院給出的說法?”蕭昕顏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說法。
這樣的說法,實在是太敷衍太牽強了!
單炳華也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說法:“我也在詢問院方,希望他們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復,而不是就這么三言兩語草草了事。”
蕭昕顏沒再說話了,而是將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大門上。
“進去看看外公吧,他一定還是希望,你去見他最后一面的。”厲佑霆輕輕的拍了一下蕭昕顏的肩膀,語氣輕柔的說道。
單炳華也馬上跟著說道:“是啊,你先進去看看秦董吧。”
說罷,他便有些不忍心的別過臉去,眼里也有點泛了紅。
蕭昕顏痛苦的低下頭去,她緩緩的抬起腳,往太平間內走去。
太平間內略顯空曠,放眼望去,就只有那么一張床,蕭昕顏知道,那張床上躺著的,就是秦飛龍。
說起來,她跟秦飛龍也不過才相逢兩三個月。
她才剛剛從秦飛龍這兒得到了兩三個月來自家人的溫暖,她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為他做些什么,他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這讓她的心里,如何能好受呢?
這或許,也會成為她心里一個難解的遺憾。
她一步步的往那張床走了過去,眼淚卻早已經流干了,又或者是,已經流不出淚來了。
人在難受到了極致的時候,有的時候是流不出淚水的。
秦飛龍的身上已經蓋上了一層白布,這層白布將他的臉也蓋上了。
蕭昕顏顫顫巍巍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拉開了那層白布。
當秦飛龍的那張臉就這么闖入她眼簾的那一剎那,她只覺得自己的心猛地縮緊了一下。
“外公,你起來告訴我,這并不是真的,好不好?怎么會這樣呢?單特助明明告訴我,你昨天的檢查結果一切都好的,他甚至還告訴我,你今天中午的時候吃掉了一大碗的面。”
因為秦飛龍的情況有所好轉,蕭昕顏打從心底覺得高興跟慶幸。
可她如何想得到,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轉折?
“明明一個小時前都還好好的人,怎么一個小時后,就躺在這兒了呢?外公,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等到我設計的那座科技館落成的時候,你會跟我一塊兒去參加落成儀式,也會去看看我所設計的科技館。”
“咱們不也說好了,等你八十大壽的時候,我會給你辦一場很熱鬧的壽宴,到時候綿綿也能在地上跑來跑去的了。咱們還說好了,下一年的清明,要一塊兒去給媽媽掃墓。”
在說到這兒的時候,蕭昕顏的聲音也忍不住哽咽了。
“但是外公,你所答應我的這些,卻全都沒有做到。你說過的,你一直都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但這一次,你卻食言了。”
蕭昕顏盯著秦飛龍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看了許久,她跟秦飛龍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但回應她的卻只有太平間內回蕩著的回聲。
“外公,一路走好。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一定會守護好你的心血,也一定會將飛龍集團發揚光大的,讓它成為這個行業的知名大企業的。”蕭昕顏現在能為外公做的,大概就是這些了。
外公最在意的,不一直就是自己畢生的心血嗎?
她在太平間內待了快半個小時,然后才一步步不疾不徐的走出了太平間。
她的模樣看起來憔悴極了,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一樣,就連眼神也多了幾分灰敗。
“小小姐,那秦董的葬禮,就交給我去辦吧。如果你跟厲先生在A城還有別的重要的事情,你們可以先回去,等到葬禮那天,你們再趕過來。”單炳華也還算是比較貼心。
“還是外公的葬禮比較重要,我想,昕顏應該也更希望留在這兒,陪外公走完最后一程。”厲佑霆替蕭昕顏給出了回答。
這的確是蕭昕顏心里的想法。
她沖單炳華點了點頭:“我會留在T市,我總要送外公最后一程的。我本來就沒能為他做什么,總不能連這點小事都不去做吧。”
“那你……節哀順變,別想太多了。”單炳華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