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啟言拿了一只筆遞給她:“合同你可以仔細翻閱一下,如果覺得沒什么問題,你就簽字。”
顧南湘看了一眼他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思緒竟然又有些飄忽。
她不由得想到了那會兒,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每一次只要她鬧脾氣,他就會朝她伸出這樣的一只手,然后用寵溺又耐心的口吻哄道:“好了,別鬧了,快起來吧,怎么每次一生氣就喜歡坐地板上呢?地板多涼啊,你如果實在想找個地方坐著,不如……坐我身上?”
每次,只要他一本正經的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她所有的氣憤跟不滿都會煙消云散。
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特別好哄的人,基本上三言兩語就能讓她眉開眼笑的。
以前她還問過他:“裴啟言,你說我這么好哄,等我嫁給你跟你結了婚之后,我會不會吃虧啊?都說女人不能讓自己在一段婚姻里處在一個太被動的位子。”
裴啟言那會兒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顧南湘,我發覺你稀奇古怪的問題真的很多。如果你這么怕吃虧……不如,咱們不要結婚?”
顧南湘聽到他這么說,立刻就笑著發怒了,小拳頭一個接著一個的往裴啟言的身上招呼:“你敢!你敢不娶我!你不娶我,打算娶誰啊?反正我可是跟你說好了,你如果敢娶別人,我肯定上你的婚禮現場搶婚去!”
裴啟言抓住了她胡亂揮舞的雙拳,然后眉目深情的將她的雙拳按在了他的心口處。
“你聽著,我不會不娶你,也不會讓你在一段婚姻里受委屈。我哪兒舍得啊?”裴啟言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溫柔的一塌糊涂,比那月光還要柔和。
顧南湘那會兒聽得感動不已,更加篤定了自己的那份要嫁給裴啟言的心思。
她那會兒真的覺得,自己的幸福是跟這個男人掛鉤的。
她跟他結了婚,一定會快活似神仙。
但后來……他那些信誓旦旦的諾言變成了謊言,他終究是娶了別人,終究是沒有給她一場婚姻,而她……也沒有選擇去婚禮現場鬧事。
兩個人竟然就這么……分道揚鑣了。
如今再回想起那一切,還真的是會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如果你擔心合同會有問題,可以先拿回去找你的經紀人幫忙看看。”裴啟言看到顧南湘愣在那兒,還以為她是在擔心合同的陷阱問題,于是就這樣說道。
顧南湘將自己從回憶的旋渦里拉了回來,然后從他的手里拿過了筆,毫不猶豫的在合同的最后一頁的落款處,簽下了她的名字。
她的動作干脆利落,倒是讓裴啟言有些訝異。
她還肯信他?就不怕……他在合同里給她挖一個大坑嗎?
“好了。”顧南湘簽完之后,將簽字筆放在了桌面上,并且朝裴啟言伸出了手,公事公辦又略顯生疏的口吻:“以后,咱們就是老板跟下屬的關系了,還請裴總多多關照。”
裴啟言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疏離跟淡漠,心口沒來由的抽痛了一下。
最后,他伸出手,跟她意思性的握了握手。
“具體的工作安排,跟我的經紀人聯系就行。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從頭開始,只要能讓我重新在這個圈內站穩腳跟就行。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去照顧我女兒,我就先走了。”顧南湘說罷便離開了辦公室。
裴啟言沒有挽留,也沒有說什么。
而是在她走后,默默的將那份合同拿了起來,看向了顧南湘瀟灑的字體。
現在,她寫的字倒是好看了許多啊。
想當初,他很經常嘲笑的就是她那歪歪扭扭的字體,嘲笑她一個大學生竟然能將字寫得跟小學生一個水平。
顧南湘當時就不干了,吵著鬧著要他哄她。
過往的每一幕,竟然還這般鮮活并且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腦海里,這真的令他挺意外的。
果然,有些回憶并不是你想抹掉,就能抹掉的。
顧南湘在走到電梯口的時候,碰到了聶允兒。
聶允兒跟她并不熟,兩個人也沒有任何的來往,聶允兒出電梯,而她正好要進電梯,誰都沒跟誰打招呼,就這樣錯身而過。
不過,在電梯門關上了之后,聶允兒便頓下了腳步,她有些恍惚的往身后的電梯看了一眼。
剛才那個戴著口罩跟墨鏡的女人,是顧南湘嗎?
她總覺得自己最近挺頻繁的聽到這個名字,而且見到這個女人的次數也變多了。
她搖了搖頭,沒讓自己多想,而是拿著手里的保溫桶就往裴啟言的辦公室去了。
裴啟言看到她來了,便問道:“不在家休息,怎么跑公司來了?這都十點多了。”
“我聽你的助理說,你最近很忙,天天加班到凌晨一兩點。我這不是……心疼你嗎?”聶允兒抱著保溫桶,然后將保溫桶放在了他的辦公桌面上:“我給你熬了湯,你喝一點。”
在結婚之前,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但結婚后,她卻也漸漸的對下廚有了興趣。
大概是因為,她特別的想要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做點什么吧。
哪怕只是為他做幾道可口的飯菜,也足以讓她覺得心滿意足。
裴啟言看了一眼她小心翼翼的推過來的保溫桶,心里頭如果說沒有半分感動,那一定是騙人的。
聶允兒在這段婚姻里付出了多少,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但因為不愛,他一直沒辦法給出什么回應。
于是乎,他們這對夫妻也總是給人一種貌合神離的感覺。
“啟言,我熬了兩個小時,你多少……喝一點吧?”聶允兒看到他張了張嘴,害怕他拒絕,于是她便率先開口說了這么一句。
裴啟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滿目的期待,隱約還帶著幾分害怕,怕他拒絕。
最后,裴啟言只好在辦公椅上坐下了,然后打開了聶允兒帶來的保溫桶。
一股香味撲鼻而來,還散發著熱氣,估計她是剛端出鍋就給他送公司來了。
“來,這是勺子,你喝一點。我媽每次看到你都說你太瘦了,還在怪我,是不是我沒把你養好。”聶允兒將勺子遞給裴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