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會填了誰的肚子

　　門外傳來店家的聲音：“姑娘，老朽這里雖然沒什么吃的了，但還有些藏了多年的陳釀，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將就著喝點兒吧？”

　　靈曦只好打開房門，就看到店家端著酒和酒盅站在門口，臉上充滿了歉意：“老朽不能白白收了您的金豆！……只是，老朽沒法給您下酒菜……”

　　“無妨。”靈曦伸手接過店家手中的盤子，剛要轉身又想到了什么，笑著道，“店家可否進來坐一坐？我有一些疑惑……”

　　“姑娘莫要客氣，”店家似乎很是愿意和她聊一聊，他進了房間，看著大開的窗戶下意識的上前將窗戶關上，并著意看了一眼遠處那若隱若現的山巒，這才轉身道，“已近冬季，您這樣開窗戶會有些冷！”

　　“多謝店家！”靈曦將盤子放桌上指了指一邊的凳子，自己先坐下：“坐！”

　　“姑娘嘗嘗小店這酒的味道可好？”店家坐下之后，指了指酒壺和酒盅臉上有慚愧，“實在是對不住，小店……”

　　“如此年景，能理解。”靈曦倒了一杯酒放在嘴邊聞了聞，一股醇香沁人心脾，“嗯，好酒！”

　　飲下一口，她看向店家：“您能否給我講講，這半年來人界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會一夕之間餓殍遍野、災害不斷呢？”

　　“姑娘這是……來自何處啊？為何您不曉得這天大的災禍呢？”店家似乎很是好奇，為什么眼前女子會問這樣的問題？

　　聽著店家的話，靈曦這才知道自己剛才說話有些不妥，于是笑道：“我來自忘塵仙山，對這人族發生的事情知之甚少，故而……”

　　“忘塵仙山？”店家聞言驚喜滿面，起身深深彎腰長揖到底，“原來姑娘乃是仙家之人，怪不得對這塵世知之甚少！您若不嫌棄老漢聒噪，老漢就多說幾句吧？”

　　“您坐！”

　　靈曦指了指凳子。

　　那老漢顯得有些拘謹，訕笑著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揚起脖子一飲而盡之后才看向靈曦：“仙姑有什么問題，您不放直接問來就是，老朽知無不言！”

　　“就從……”靈曦想了想，道，“就從人界出現這些災難開始吧？比如說，那場奇怪的暗無天日……”

　　提及這個，店家似乎身子微微一抖，緩了緩才開口：“人界的災難其實在那暗夜來臨之前就已經開始了！不知從何時起，原本相安無事的國家之間無端興起刀兵，王上下令招兵征糧、增加徭役賦稅，我們這些市井小民可謂是苦不堪言……”

　　店家告訴靈曦，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因此被抓了兵丁，在與鄰國的那一場戰爭中再也沒有回來；老伴兒想念兒子哭瞎了眼，在那個長達一個月的暗夜中，獨自摸索著前往城外祭奠兒子，結果被忽然爆發的山洪沖走，死不見尸體！

　　后來，暗夜終于過去。

　　他出城尋找自己的老伴兒，就看到了令他無法直視的一幕：“你不知道，我眼睜睜看著那些人瘋狂的撿拾著人們的尸體，將他們……將他們……帶回了自己的家里！而官府，明知道這樣的現象，卻無力作為！”

　　店家的眼里都是淚水。

　　“那你是如何活到現在的？”靈曦好奇的問道。

　　“畢竟老朽是開客棧的，平日里還有些存糧什么的。”店家苦笑道，“只是如今，就連平日里用來喂牲口的飼料麩皮都早已經沒有了……”

　　“那你現在如何活下去？”

　　“活下去？”店家伸手為自己連著倒了好幾杯酒灌了下去，老淚縱橫道，“老漢失了一雙兒子，老伴又橫死，我……活一天是一天吧！”

　　“這個城中到處都一樣嗎？”

　　“這里，已經餓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老漢抬起淚眼回答，“城里前幾日出了一個新的規定……仙姑你真不該來這里的！”

　　“什么規定？”

　　“前幾日王上頒布新的法令，這個城里如今只能進不能出！……即便，死了也不得出！”店家慘然笑道，“老漢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會填了誰的肚子？不過，我不會成為他們的食糧的！”

　　靈曦沉默了。

　　她大概已經猜到了這王上頒布的法令意欲何為，定是已然將這滿城活生生的人當成了自己的儲備糧吧？

　　“還有，城外一直都有不知來歷的怪物四處肆虐，老漢估計啊，那些逃走的人十有八九已然成了那些怪物的腹中之食吧？”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揚起臉望著屋頂慨嘆一聲，“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人吃人的事情！從前，也只是從老人們的故事中聽過，那也是以前妖魔橫行、混沌初開、人族新生之際呀……”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這老店家淚眼婆娑，痛哭失聲。

　　靈曦看著實在不忍，便讓他睡著了，并施法將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站起身子來在窗戶口，重新推開窗戶，淅淅瀝瀝的雨滴隨著風吹進了屋子，落在靈曦臉上冰涼涼的。

　　望著那嗚咽一片的天際，靈曦不得不懷疑起來：“難道說，真的就像靈羽說的，是燭照出了事？白微……”

　　她掀起衣袖，手臂上曾經被白微咬過的那個牙印兒依然還在，但卻不見任何光澤：“白微，到底是不是無上宮真的出事了？那山海界將你縛住，而人界的劫難便已經開始了！”

　　那咬痕半分反應都不曾有！

　　靈曦的心在一點點下沉：“靈羽，找到水神了么？他怎么說？”

　　她通過靈識問靈羽。

　　靈羽并未給她回答。

　　立在窗戶邊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細細的雨絲打在她臉上如淚水一般一點點滑落。

　　雪球重新竄了回來，卻是一身的血跡：“你這是怎么了？受傷了么？”

　　靈曦看著從窗戶口竄回來的雪球，急忙問道。

　　“不是，”雪球站穩了身子之后使勁晃了晃，將身上水珠子全部甩出去，這才回答她，“這城里卻確實沒什么東西可吃了；但是，出城不遠處那座山上，有很多動物，卻不知為何它們都有些異常！”

　　“如何異常？”靈曦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