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已回到了牢房,旁邊還有細細的啜泣聲。
“……小南?”司培風輕輕叫了一聲,氣若游絲。
牢房外的果然是小南。
“丞相大人,您,終于醒了。”小南吸著鼻子,哭成了淚人,“您沒事吧?”
自然有事,身上一道道傷口都痛到骨髓,司培風冒了冷汗,心里卻一股暖流。
他入朝來憂國憂民,廉明清正,如今淪為階下囚,也有人記著他。
“沒事,”司培風笑了笑。
小南從衣服里拿出一個小瓶子,哽咽道:“大人,這是,我從獄卒長那偷來的,他們一般懲罰了犯人后怕他們死,都要給他們涂一點的,卻沒給大人您……您也在傷口上涂一點吧,應該能好受些!
司培風接過藥瓶,垂下眼。
平時的犯人都有,他卻沒有……是元昱指使的么?好讓他受不了折磨,甘心為新皇帝所用?
這還真是元昱一貫狠毒的作風。只是沒想到,這樣的狠毒,居然有一天毫不留情地用在了他的身上。
逼回眼淚,打開藥瓶往手臂上擦了些。
沒想到這藥效果這樣好,擦上后有種冰涼的感覺,果然不疼了。
受了重刑,又心力交瘁,司培風很快沉沉地睡過去。
半夢半醒中,仿佛又看到了那雙忘不掉的眼睛,這一次,那雙眼里終于沒有了令他心絞的冰冷,而是他熟悉的溫柔和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愛慕。
“元昱!彼九囡L對著那雙眸子,哭了。
“我在!痹泡p輕在他指尖落在一吻。
“阿昱……”
如果這是夢,他不想醒過來。
“還疼么?”元昱問。
本來可以忍受的,現在被這樣一問,司培風滿心委屈,隨即點點頭,帶著哭腔說,“疼!
“擦了藥總要再等幾天才能痊愈,”元昱眉頭微皺,滿眼心疼,輕輕拂開他臉上的頭發,“這藥是我去年西征得來的,我用過一次效果甚好,剩下的都給你了。”
司培風不知是睡是醒,微闔著眼睛低聲抽泣:“可你打我,就算身上不疼,心里還是疼!
司丞相向來端正雅姿,從不會以這樣的語氣和表情向別人示弱,可此時身心俱創,又半昏半醒之間,哭得像一只被遺棄的貓。
元昱眼眶也紅了,指尖輕柔地在他的眼角擦拭,像對著易碎的珍寶,輕聲說,“我心也是疼的,可我沒辦法,左置位高權重,如今我奈何不了他,新皇帝也不全然信我,我……七十二刑只有鞭刑可讓你不至傷殘,我讓手下的人避開要害,再加上我的藥,你很快就會好的。”
司培風不知聽到沒,閉著眼睛,淚水不住地流。
元昱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你若聽我的暫時臣服于他,就不用受這樣的苦,”頓了頓,又道,“不過我知道你是不肯的,你性子剛烈又克己守禮,偏偏我就喜歡你這個模樣!
“你喜歡我,”司培風喃喃,“那你為何不愿與我去南山……”
元昱眸色沉了沉,“先皇昏庸,我知你心系蒼生卻無能為力,即使沒有我叛國,綏國也遲早會亡……我也想與你廝守,可你放不下,我也是。生逢亂世,何處為家?”
司培風沒有回應,呼吸勻勻地睡著了。
元昱看著他微微皺眉的睡顏,過了許久,俯身親了親他鎖骨下的鞭傷,身形一閃,消失在黑夜中。
翌日,司培風在牢房中醒來,臉上一片濕潤。
他抬手抹了一把,看著掌心的淚失神。
昨晚……做了那樣的一個夢?
“大人您醒了,”小南走到牢門外,把粥遞給他,“身上還疼么?”
“謝謝,已經好些了,”司培風頓了頓,“小南,昨夜有人來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