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了村子前,一行好些人,開了三輛車。
我讓人在涼平買了好多東西,很多好煙好酒。
村里人看著我們的車子,寬敞的柏油路修到他們的老宅旁,雖然房子還是以前的老房子,但是周圍被管理的很好,是村委會弄的。
一切就是這樣,你為這里做貢獻了,在那個年代,岳父說很多人看不起他們,這里的民風跟我們花谷不同,畢竟我們那里是個山谷,我們那里的人幾乎都不怎么出去,而這里的人靠近崇州,早早地有了看不起人的一些性格。
當然是個別人,大部分人都挺好的,岳父說那會有個人跟他們家有過結,占用他們的地,一家里好幾個兒子,他們吵過架,那人家就老嘲笑他,說他沒兒子,斷子絕孫什么的,岳父抬不起頭,一直窩在心里,又加上窮,后來他腿又摔瘸了,岳母又過世了,可想而知,對于他們來說真的是他們的天塌了一樣。
突然很多人來了,村委會的干部都來了,我們下車來跟村民問好,我那天穿的很體面,下車后,我拿煙給老少爺們抽,按照我們的風俗,我這算是女婿上門,第一次。
大家都很開心,很多岳父的同齡人跟他打招呼,他笑著,跟他們說話,挺有派頭,我理解他,他肯定想我曾經過的不好,我只有個閨女,我現在有女婿了,我還有外孫子了,我們過的好了,風光了,過去的苦日子不在了,算是揚眉吐氣了。
有些女人抱著孩子跑來,跟董晚晴都認識,她們圍著董晚晴,不時地看著我,大概是夸董晚晴說找了個這么帥的男人吧!
后來,我走到董晚晴面前,一些女人看著我笑著,有的說:“晚晴有本事了哦,你看這男人多年輕,多俊俏啊!”
“還好吧!”,董晚晴在那里皺著眉頭笑著,很是嫵媚,還看了我一眼。
還好吧?雖然需要謙虛,但是我總感覺好像很不情愿,好像我配不上她似的,我怎么是還好,我是很好啊,我來給你抓面子了,你行啊,找了個小男人,你有什么不知足的啊?看我多給你長臉,我這么一表人才,現在又這么有錢,整個崇州都找不到的。
我笑著說:“你們好,我叫林躍,很高興見到你們,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是吧?”,她們都說是的,開始講董晚晴小時候的事情,說那會處的可好了,講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后來,村長讓我們先到村委會去坐坐,對我們特熱情,這里的工廠,路,很多基礎設施,小學都是董晚晴投資建的。
你有出息了,到哪都是眾星捧月,村長說這里有礦,有人來勘測過,問我可不可以投資來開采,我說可以考慮,不過一切要合法,還有,不破壞生態環境,能夠給當地致富,這些都可以,但是要經過各部門批準。
后來我們回了家,到門口后,我站在那里,沐沐在那里歡呼著說:“媽媽,這就是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嗎?”
“是啊,好不好啊?”,董晚晴笑著,沐沐忙說:“好的,這里好好啊,我喜歡這里!”
我看著那三間小房子,看到門旁坐飯的小棚,一切還是老樣子。
董晚晴不想重新建,是想這里是小時候的樣子,無論什么時候,可以回來看看,村委會說要幫助建的,董晚晴的意思就是想留個念想,這里曾經母親生活過,如果推到重新建設了,什么念想都沒有了。
老宅在一個高坡上,除了小棚里的灶臺,其他的幾乎什么都沒有,旁邊有一塊小田地,以前應該種植蔬菜什么的,現在里面長滿了草。
房子是土房子,在陽光下散發著溫暖的光,看著,似乎時光穿梭,我回到了過去的那個年代,回到了董晚晴的小時候。
我似乎看到了那個大丫頭在院子里,她背著干柴從坡下走上來,她的身子很瘦弱,才那么一點的年紀,她上來后,就開始生火做飯,在那里支撐起這個家。
每一處印記,每一處雜草,每一處塵土,仿佛都是曾經和董晚晴朝夕相處的,我想到她更小的時候,跟沐沐這么大的時候,她在院子里蹣跚走路,爸媽在干活,她也許跟在身后,幫著做活,她在這里一點點地長大,呼吸著這里的空氣。
日月星辰,山里的雨露,風,陽光,滋養著她。
她一點點地長大,有了自己的小心事,是否很多時候站在院子里,坐在門前發呆,看著遠處的大山,也看著崇州城嗎?我們曾經都是這樣的山里的孩子,相聚一百多公里,在花谷,那個男孩子在抓魚摸蝦,他不會知道有涼平這個地方,更不會知道這里的姐姐過著怎樣的生活,不會想到這世上竟然有怎么一個女人。
人生就是這么的神奇,該遇上的總是要遇上的。
灶臺的土磚已經剝落,里面的鐵鍋已經生銹。
小棚上面被重新搭了樹枝,應該是沒有多久。
我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
“爸爸,這是做飯的,爺爺奶奶家也有!”,沐沐奶聲奶氣地說著。
“是的,是做飯的!”,我回頭去看董晚晴,董晚晴瞟了我一眼,那一眼我們什么都不用說,彼此心里想什么,全部知道。
我們這些年,走過千山萬水,董晚晴去過的地方更是很多,她又回到了這里,帶著她的男人回來了,雖然我們現在情況有些糟糕,但是我似乎不愿意去想那些,一切感情還是如初的,并沒有發生什么改變。
她那個眼神,讓我心里痛了下。
我想到了我們第一次去斯坦福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去美國,她帶我去,她跟我講當年的事情,如今回到這里,那些記憶都浮現在腦海,在那刻,我似乎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董晚晴,感受到她的靈魂,她的生命。
岳父帶著父親推開了房門,我走了過去,心情很沉重,我怕董晚晴會傷心,當然董晚晴并沒有,她抱著沐沐進去。
進去后,我看到屋里自然很簡單的,正中央掛著主席的畫像,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是如此。畫像的前面放著一張木桌子,兩邊有兩把椅子,雖然簡陋,但是收拾的很干凈,桌子上放著一個茶缸,上面寫著“為人民服務”,旁邊的土墻上掛著一個掛歷,是90年代的,上面還寫著字。
我走過去仔細地看著,上面寫著:考試,抓藥,還59塊8毛錢,還有一句話:有志者事竟成!
看到這些,我感到酸楚,突然好想疼疼她。
“親家,這就是我們以前住的地方,你看夠寒磣吧!”,岳父說著,我父親說:“都那樣啊,那會都是這樣,我們是那里山木多,蓋的木房子,這里山木能做房子的少,那會都窮,當時根本就想不到會有今天,那會想能吃飽喝足就好了,那個年代吃不上飯,我們那里的花都被吃了,樹葉子,樹皮,現在日子都普遍好過了,真是想不到!”
里面沒有門,有一個房間的門邊上被報紙包著邊,里面的墻上也都是報紙糊上的,相當于那個年代的壁紙了,里面有張書桌,還有把椅子,桌子上放了好些書,我剛要進去,董晚晴小聲地嘀咕著說:“不許你進去!”,董晚晴一副小氣包的樣子。
我愣在那里,很想進去看看,也許董晚晴不想讓我看到她小時候,因為沒錢,想讓自己的房子像個女孩子的房子,做的“手工活”吧!
她抱著沐沐進去了,我站在那里看著,想我為什么不能進去?我來都來了,干嘛不能進去?
我還是走了進去,很想看她的閨房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