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吵鬧聲讓路晨無法繼續入睡,他打開燈,看見靜靜放在床頭的書,其中的神奇他剛剛體驗過。
他珍而重之地將魔典放進床頭柜,隨后從床上下來,走進洗漱間。
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張英俊的臉,棱角分明,雙目有神,只是略顯茫然,他捧起水拍拍臉,讓自己從朦朧的睡意中清醒過來。
之后,他穿過一排排書架,打開店門,卻看見外面一片混亂的景象。有幾個人被押著送往旁邊的警車,地上散落著許多玻璃瓶,瓶中的液體散發出汽油的味道,路晨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有人想來燒掉他的書店。
書店著火的后果,路晨不敢想象。
路晨看著兢兢業業工作著的警員,以及不遠處隨時待命的消防車,佩服伍司長的先見之明,一切都安排得很妥當。
一個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長發青年,穿過圍觀的人群,沖到路晨的身旁問道:“你沒事吧?”
青年是隔壁音像店的老板,也是路晨在繁城最好的朋友,羅拾。
路晨來到繁城半年后,羅拾搬到書店旁邊,開了一家音像店,生意比書店還要慘淡。羅拾真正的職業,其實是攝影師,屬于只要給錢什么都敢拍的類型。
他經常三天兩頭不見人。如果是別的攝影師,多半會美其名曰搞藝術,羅拾的答案則非常坦誠,“搞錢”。
羅拾上下打量著路晨,見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都還在,才略微放心地搖晃著胸前的相機說:“搞錢去了,看到新聞,第一時間趕回來的。”
路晨將羅拾拉近店內,端來一壺冷茶扔到他面前:“冷的,喝嗎?”
“喝。半天沒喝水了,狐貍尿都喝得下去。”羅拾給自己倒茶,噸噸噸地往喉嚨里灌。
路晨經常感嘆于羅拾奇特的聯想能力,他往往能在日常生活引入完全沒有關系的事物,比如說狐貍尿。
“我看到新聞的那一刻,就知道肯定不是你干的。”羅拾灌完一杯水后,放在杯子說道。
路晨知道這家伙肯定沒好話,便沒搭理他。
羅拾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起來:“以你的腦子,肯定想不出那么精妙的計劃。”
“論智商,論知識儲備,我已經是朗月廣場這里的頂尖人物了。”路晨反駁道。
“你也就敢跟這些做生意的大老粗比了。”
“你不知道做生意的,往往是最精明的嗎?”
“別的地方我信,就咱們廣場周圍這幾塊料,一個個都是賠錢貨,真沒看出有什么精明之處。”
羅拾這句話,路晨沒法反駁,因為的確是實話。
不說別的,光說店名,廣場附近的商鋪,一個比一個奔放,讓顧客不敢靠近。比如羅拾的音像店,名叫“音不由衷”。附近的咖啡館叫“名不副實”,五金店叫“金比情堅”,便利店叫“亡妻夙愿”,旅館叫“勝過墳墓”。
這是廣場這個地方的特殊性所決定的。
廣場地處繁城東南,已經接近郊區了。
幾年前,繁城修地鐵二號線的時候,原本沒有規劃臨近廣場的這幾站,最后不知為什么多修了,官方便決定發展這一片區域。前面幾站都順利地開發了,到了廣場這里,卻沒有開發商愿意接手。
究其原因,是因為自地鐵修建好之后,一個奇異的傳聞在繁城人中間慢慢地傳開了。
傳說,朗月廣場地鐵站雖然有通往地面的出口,但想去廣場的人,都會提前一站下車。如果在廣場站下車,往往找不到通向廣場的路。
運氣好的,會一直困在地鐵站里,直到下一倆地鐵到來,才能乘車離開。運氣不那么差的,走上地下通道,會到達奇怪的對方,動物園的籠子,巨大的樹籬迷宮,滿是異性的澡堂等。運氣太差的,就不知道會到達什么地方了,野獸橫行的密林,瘴氣彌漫的沼澤,巖漿滾滾的火山口,都有可能。
總有人認為自己運氣好,想去嘗試和挑戰。然而,去挑戰的人,沒有人敢去第二次,有的甚至再也沒有出現過。就算是最幸運的人,回去之后也對自己的遭遇緘口不語,很多人從此再也不坐地鐵,不去幽閉的地方。
正是由于這個傳說太過深入人心,廣場的開發計劃便被擱置下來。路晨想到早上伍尋雁講的二十五年前的慘案,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為了不讓這個地方徹底荒廢,官方加大補貼招商,同樣響應者寥寥。
少數愿意來這里開店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他們開店的首要目的,就不是為了掙錢,因此店名才會一個比一個拒人千里。
朗月廣場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奇特的傳說和古怪的店名,讓這里天然帶有網紅屬性,很多人都愿意來這里看一看。當然,他們都是提前一站下車,走路過來的。
面對來到這里觀光的人群,路晨覺得自己書店那過于普通的名字,實在是很吃虧。他常常因為店名不夠驚悚,而感覺在這里格格不入。
羅拾打破了路晨的沉思:“我看外面有警官,你是被監視起來了嗎?”
“我的行動應該不受限制,所以他們算是保護我吧,防止有人來鬧事,就像你看到的,已經阻止一批了。”路晨沒有解釋更多,畢竟很多都是他的猜測。
“現在就是等著警官們破案了,對吧?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外在形象一直吊兒郎當的羅拾,突然正經起來,路晨還有點不適應,他擺擺手道:“暫時沒有,需要幫忙的時候,肯定會找你的。”
路晨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魔典中得到的線索,跟現實有什么關系,然后采取下一步的行動。店外的意外事件,與羅拾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的思考。
“看你一臉腎虧的樣子,趕緊回去睡覺吧。”路晨對滿臉倦意的羅拾說道。
“我認識很多行業的人,你能想到的,以及想不到的,我都有可能幫到你。”羅拾打著哈欠說完,佝著瘦弱的身子離開了。
路晨關好店門,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坐下來細細思考。
……賣唱的女人在游樂場等待,渾然不知惡魔正在靠近她……她的胸針遺落在星光下,那是人人渴望占有的寶藏……
“安安是個唱歌主播,把她稱作‘賣唱的女人’,雖然粗魯,卻也是合適的。惡魔,可以指殺害她的兇手。游樂場又是什么呢?”
路晨沉吟著,不自覺地起身來回踱步。
他突然想到什么,跑到電腦前,打開安安的社交媒體動態。
4月25日,安安曾經在FUN肆歡樂世界游玩,還開過戶外直播,線索中的‘游樂場’應該就是這里。
第一句話的意思,路晨覺得自己已經解開了,然而第二句話,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從字面意思來看,就是安安的胸針落在游樂場了,并且胸針人人都想要。
如果真是這個含義,就意味著安安的胸針很珍貴,可能導致了她的死亡。只要找到胸針,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路晨幾乎是一幀一幀地查看了安安當天的直播視頻,她根本就沒有帶胸針。要么她的胸針在直播前就掉了,要么胸針只是比喻。
不管怎樣,他都需要去一趟FUN肆歡樂世界,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時隔這么多天,還能找到嗎?”路晨回到茶桌前,將涼茶灌進悵然的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