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曾三川東河,如雷的炮聲整整一天都沒停歇,被德川幕府派過去架橋的幕府武士,一撥接一撥的戰(zhàn)敗回來了。
所有人都皺著眉頭,明寇的海船火炮太犀利了,一艘船就有大炮三十門,雖然只有一面能開火,那也有十五門啊!
而且這可不是什么三磅、六磅的陸上野戰(zhàn)炮,那是最少十八磅,最大能達到三十二磅的艦炮,裝上了空心爆炸彈后,一炮下去方圓十米皆成粉齏。
哪怕幕府老中戸田氏教親自督戰(zhàn),出動將軍直屬書院番的徒士萬人沖了七八次,每次都是連工事都沒開始修,就被船上的巨炮給轟了回來。
德川家齊,德川幕府的第十一代征夷大將軍,今年二十七歲,他出身于德川家的御三家之一的一橋德川家,是作為第十代將軍德川家治養(yǎng)子的身份得以繼承大統(tǒng)的。
歷史上德川家齊最著名的標簽就是妻妾和子女眾多,他終其一生總共有四十位側室和五十五個子女,為幕府諸代將軍之首。
不過德川家齊子女雖然多,卻少有長成的,超過一多半的子女都是夭折,甚至作為重要的男性繼承人中,竟然只有寥寥幾人成功活到了成年。
當然,現(xiàn)在才二十七歲的德川家齊妻妾和子女還沒達到歷史上的巔峰,不過也不算少了,今年二十七歲的他,已經擁有了六子六女,比三十三歲的葉大皇帝都多。
但年紀輕輕就有了六子六女,堪稱兒女成群的德川家齊,卻沒收獲到多少為人父的喜悅之情,因為這十二個子女中,只有長女淑姬和次子敏千代(德川家慶)目前還在世,其余的都已經夭折了。
德川家齊為什么會在長島城下町住了一晚?第二天又沒有及時出發(fā)?
除了天色確實太晚和他本身沒見識過戰(zhàn)爭的殘酷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收到了江戶城傳來的噩耗,側室于歌之方為他生的女兒,德川家齊最喜歡的心頭寶五百姬,在馬上就要滿周歲的前四天,夭折了。
這個噩耗徹底把德川家齊擊倒了,因為五百姬的身體一直很好,除了活波可愛很受德川家齊喜愛以外,德川家齊還把健康的五百姬,當成了終結他不停喪子喪女的‘小幸運’。
結果這么健康的五百姬,竟然連周歲都沒撐到就夭折,這對于德川家齊的打擊就太大了。
這個光去年就夭折了一子一女的將軍大人,在接到五百姬夭折的消息后,直接悲痛的暈倒,被救醒后一直痛哭不止。
一直等到大明海軍出現(xiàn)在木曾三川開始封鎖河道之后,悲痛中的德川家齊才著急了起來,接連派了幾萬人去,希望能在大明戰(zhàn)船夠不到的地方弄出一條退路。
“首座,如今戸田氏教督戰(zhàn)猛攻幾次都退了回來,老夫苦思無策,難道真要被困死在這長島?”
長島城下町本丸殿,鳩占鵲巢的德川家齊臉上帶著幾分后悔之色,問向跪坐在他面前的松平定信。
松平定信長嘆了一聲,雖然他在心里深恨德川家齊的無能,但作為臣下,他還是希望能將德川家齊救出去。
若能脫離虎口,依靠關東的人才和錢糧,或許還能跟明寇糾纏一二,要是連幕府的征夷大將軍都失陷在這里,全天下就完了。
“公方大人,為今尚有兩處可以指望,一是屯守于海部郡佐屋町和佐織町的紀州、仙臺藩諸軍,如果他們得到公方大人失陷的消息后,能盡快擊潰對面的福岡等藩軍南下援救,明寇就無能為力了。”
松平定信開始掰著手指細數(shù),長島雖然是河口沖積島,但越往北就越與陸地隔得并不遠,在今天的日本木曾三川公園中心一代,距離大陸甚至只有不到八百米。
而且這里水淺,大明的輕型護衛(wèi)艦噸位再小那也是海船,肯定沒法通航,如果正跟福岡藩等下野地區(qū)西軍對峙的紀州藩兩萬余大軍,可以南下接應,這長島上幾萬人全走肯定不現(xiàn)實,但走脫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是沒問題的。
沒錯!紀州藩等還可以指望,德川家齊點了點頭。
“那么第二呢?還有什么方向有希望?”
“第二就是安騰信成能盡快點起名古屋的軍隊前來營救,我想明寇的海軍一定在木曾岬町役場頓兵了,因為這里可以居高臨下控制河道。
不過明寇畢竟是海軍,能上岸的士兵定然不多,應該也就一二千之眾。
而名古屋城下町和西北十堡中至少還能拉出兩萬以上大軍,要是舍得花錢,起碼還能拉出上萬浪士。
如能有三萬大軍拼命猛攻,定然可以攻陷木曾岬町役場,這樣我們就可以居高臨下反封鎖河道,公方大人再于上游架橋過河,危險自然解除!”
“沒錯!首座大人果然智計百出,這兩方只要有一方能夠湊效,明寇想把老夫困在長島的陰謀就會破除,如此就請首座安排得力人手,趕緊往海部郡和名古屋報信吧!”
德川家齊的臉一下就舒展開了,安騰信成是他留在名古屋總覽后勤的老中,手中也還有些軍隊,而作為日本第五大城,人口多達二十六七萬的名古屋拉出一萬浪士定然不難,看來天無絕人之路啊!
。。。。。
海部郡佐屋町,被德川家齊寄予厚望的紀州藩藩主德川治寶,正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紀州藩在和歌山地區(qū),藩廳就是今日天的日本和歌山市,因此也被稱為和歌山藩或者紀伊藩
紀州藩和德川幕府的關系很近,從藩主的姓氏就可以看得出來,是姓德川的,
紀州藩的德川氏被稱為紀州德川家,與名古屋地區(qū)的尾張德川家和水戶德川家并稱德川幕府御三家。
這三家的人,可是有在德川將軍家絕嗣的情況下以養(yǎng)子身份入繼大統(tǒng)的,對比起只能用德川家葵紋的久松松平家,紀州德川家才是真正可以被稱為宗室的存在。
而且紀州藩的藩軍比起其他地方的藩軍來說,是非常能戰(zhàn)的,因為這里由于是交通要道,百姓頗為富裕,各種勢力橫行、民風極其彪悍,著名的雜賀眾火槍隊就是這里的,紀州藩甚至有一支兩千余人的常備軍,是整個日本極為特殊的存在。
現(xiàn)在的紀州藩還在實行一種特殊的“地士制度”,也就是復雜版的層層封建。
紀州藩的歷代藩主都依靠雜賀、根來等地的豪族進行地方治理,這些鄉(xiāng)間的豪族在藩主的允許下?lián)碛忻缱謳〉兜忍貦啵蔀槭聦嵣系耐粱实郏缓笏麄冊诘玫酱蠛锰幹螅址催^來武裝保衛(wèi)‘縱容’他們的藩主。
這種制度下,雖然藩主的位置得到了保證,但是下面的壓迫比起其他藩會更加深重,大小豪族之間的矛盾也會更深。
這里的鄉(xiāng)間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中國兩廣土客械斗的翻版,先來的豪族和后來豪族經常發(fā)生械斗,因此鄉(xiāng)間特別注重武力,因為沒有武力,就很有可能被別人給吞了。
所以在面臨著生存壓力的時候,紀州藩人武德充沛,他么甚至還把習武玩出了花樣。
這里的人自古重視火槍,也誕生過很多玩火槍的高手,幾百年下來,竟然在用火槍上形成了一套標準。
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地士(紀州藩武士)想要用上火槍的話,要先進行苦練,直到技術純熟之后,在藩主這里考取一個鐵炮證。
持證上崗后,才能光明正大的用火槍,不然的話,就算你家里有一百支火槍,也只能在自己家里用,因為沒有證的地士大搖大擺的帶著火槍,可是違法的事。
這一切的特殊之處,就表明了紀州藩跟其他藩不一樣,也表明紀州藩的大權實際上是捏在這一票鄉(xiāng)間豪族地士手中,真正的藩主紀州德川家從一開始就沒有多少權力的。
這也正是德川治寶兩難的地方,從他個人來說,他是恨不得現(xiàn)在就飛到長島城下町,去把德川家齊給營救出來。
但他下面的豪族地士可不這么想,因為這些家伙在大明海軍上次攻陷和歌山炮臺的時候,就試過被稱作明寇的西軍深淺了。
自詡鐵炮無敵的紀州藩地士一次性出動了一千三百人,包括著名雜賀家的雜賀眾鐵炮隊,可一戰(zhàn)之下,還在使用火繩槍的雜賀眾鐵炮隊,被手持后裝燧發(fā)線膛槍的西軍薩摩第一團,給狠狠教訓了一頓。
一千三百人在六十米的距離上被只有八百人的西軍薩摩第一團在三十分鐘內就擊潰了。
自那之后,這些家伙就患上了明寇恐懼癥,要他們跟福岡藩等西軍對峙沒問題,甚至還在這些天讓以福岡藩軍為首的西軍吃了不小的虧,可是要讓他們渡河去救德川家齊。
呵呵!開什么玩笑?這些家伙又沒瘋,那跟去送死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