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德縣城附近,三四十個騎兵正在狗斗,一方穿著好看的白盔白甲,還披著短披風,看起來極為拉風。
一方就要遜色的多,多穿著或青或黑的號服,少量的身上穿著一些鎖子甲或者扎甲。
白盔白甲的拎著長長馬刀在追趕,青黑號服的則邊跑,邊抽冷子回頭射一箭。
不過效果好像不是太好,因為頂在最前面的一個白盔白甲的騎士身上都插著七八根箭矢了,還跟沒事人一樣,而且明顯他們的馬快得多!
佛祖啊!這都是哪來的這么狠的騎兵?當年大汗的怯薛衛士也就這樣了吧?不是說南蠻子不擅長騎馬的嗎?
一個小矮子騎士邊朝后邊射了一箭,邊滿頭冷汗的在心里吐槽,他回頭射的這一箭,不知道怎么的,剛好飄到那白盔白甲騎士的馬屁股上了,戰馬吃痛的痛嘶了一聲,追擊速度慢了下來,小個子騎士這才有機會向著前面一樣在跑的同伴大喊。
“莫日根,騎弓太軟了,南蠻子甲好,要不咱們下馬用步弓射他們一陣,老子就不信了,步弓重箭他們還能扛得住!”
“你說的對,哈日巴日,這些南蠻子有些不尋常,馬快甲好,刀更好,這樣跑早晚被他們追上,咱們人多,不如打一下子,嚇住了他們,我們才好走脫!”
莫日根邊回答,邊勒住了馬,二十幾個八旗蒙古馬甲飛快的跳下馬,隨后拿出馬背上的步弓,占據了一個小山包。
他們本來有三十人,可是在追擊中被那些白盔白甲家伙殺了幾個,那些家伙的非常兇狠,只要被追上就是個死!
黃小北氣哼哼的拉著自己的馬,真倒霉,竟然被射中了馬屁股,雖然這里肉厚,受傷不大,但他的寶馬還是有些不敢跑了,眼看就要追到的旗人馬甲也追不到了。
他牽著馬邊走邊扯下胸前插著的箭桿,這時候本來跑到前邊去了的一個背嵬軍騎士,又跑了回來。
“班長,那些狗東西沒走,他們占了一個山包,估計是想仗著人多打咱們一下子!”
“真的?”黃小北一下就興奮起來了,他松開韁繩,從馬側拿過一桿1796式復興燧發槍,帶著他的七個手下就快步趕了過去,果然,穿著青黑色號服的清兵占據了一個小山包,人人手中拿著弓箭。
“鬧鐘,你別下馬,一會打散了他們,你好去收人頭,砍不了三顆人頭,你就別回來見我!”
鬧鐘真名叫鐘靈,是個黑廋黑廋的小個子,相貌上明顯帶著馬來人的特征,他這樣的相貌,實際上在新州總督的轄地上是很受歧視的。
不過鬧鐘的大哥鐘木都,是跟著明德侯黃侯爺當年并肩戰斗過的,退役的時候已經是上校了,也還有個不能代傳的男爵爵位。
所以鬧鐘這種要追溯兩三百年才有漢人祖宗的峇峇,勉強就有了資格選入少年近衛軍,進而成為了一名號稱精銳中精銳的背嵬軍。
黃小北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他也是功臣的親屬,他的大哥,就是那個在分水梁上抱著火藥罐子英勇犧牲的黃東仔
由于是第一個壯烈犧牲的復興軍士兵,黃東仔這些年不斷的被神話,追封已經封到了勇毅侯的高位上了。
所以黃小北這個疍家漁民的兒子,家里連個窩棚都搭不起,只能住在破船上的赤貧子弟,也才有機會進入少年近衛軍。
而且他還是少年近衛中被戲稱為明王義子,能夠入值宮中,負責明王貼身安全的禁衛營侍衛!
不過兄長黃東仔對于黃小北來說,既是榮耀也是壓力,他也早就想證明一下自己,證明他無愧于黃東仔的弟弟,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你娘的圪泡!”莫日根眼中都要冒出火來了,對面七個人,竟然還要分出一個騎著馬,明顯是等著把他們打垮后好追擊。
太看不起人了!不單莫日根,這一票來自察哈爾都統指揮下的蒙古旗人都怒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漢人,人人都在心中發誓。
十分鐘后,莫日根騎在馬上狂奔,身邊還跟著差不多七八個人,馬術高超的哈日巴日連上馬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死在了山包上。
莫日根承認,那些漢人不是看不起人,而是太看得起他們了。
因為人家手中火銃能在兩百米外就彈無虛發,他們連射箭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當場打死七八個!
然后在被那個騎在馬上的家伙跟著馳馬過來就砍死了三四個,于是莫日根等人只能分路逃跑,能跑幾個是幾個。
不過還好,那些白盔白甲的家伙應該是嚎叫著去追另一撥人了,自己安全了!
但,這以后的仗怎么打啊?三十人打不過人家七個,對面馬快甲好刀鋒利,槍還打得遠!
。。。。
“你說什么?咱們的馬隊都被打回來了,南蠻子有非常厲害的騎兵?”
高橋附近,清軍大營,和琳額頭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趕過來回報的察哈爾都統保泰。
保泰也是一臉的郁悶,這事聽著就不像是真的,號稱長在馬背上的蒙古人,竟然被一群廣東人甚至交趾人騎兵給打的死傷慘重。
這嶺南這么熱,一看就不是養馬的地方,怎么可能會有如此厲害的騎兵呢?
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保泰散出去的察哈爾、烏蘭察布等盟旗的六七百騎兵,起碼有上百人沒能順利回營,不知道是被打死了,還是跑迷路了。
“那咱們的馬隊,現在還能在多大的范圍活動?”在心里嘆了口氣,和琳又轉頭問道。
這個事情必須要問清楚了,騎兵,特別是輕騎兵現在最大的作用,就是遮蔽戰場。
驅趕敵人的偵查騎兵,讓他們不知道自己大軍的人數和位置,但自己又可以通過己方的騎兵,知道對方的人數的大概位置。
現在自己的馬隊出去狗斗被打的大敗虧輸,那他這個統帥也就失去了戰場上的眼睛。
“差不多……,差不多挨著大營十里吧,再遠,再遠就不行了!”
保泰也有些訕訕的,十里的范圍,那就跟沒有活動范圍差不多!
和琳也是一陣無語,也就是表示如果葉開要打他突襲的話,可以十一二里外悄悄埋伏著,而他和琳和總督根本就不知道,十一二里,士兵夠精銳的話,不要一個時辰就能沖到他的大營。
“鄂軍門,就在這扎營吧,不要渡河了!”和琳對著身邊的湖南提督,正白旗人碧魯.鄂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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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騎兵的遮蔽,這時候渡河就太危險了,因為和琳根本不知道葉開的大隊人馬到了哪里。
想到這里,和琳就感覺煩悶的不行,大隊過滑水山的時候,就被粵賊從樹林中襲擊。
到了平原他以為能形勢逆轉,結果自己的蒙古馬隊斥候,竟然還打不過粵賊的馬隊,這他媽都是什么事啊?
“和制臺!和制臺!”一個戈什哈嚎哭著跑了進來。
和琳正煩悶呢,他把手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
“嚎什么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這個他本家的侄子戈什哈看都沒看和琳的黑臉,而是單膝跪地哇的一聲大哭。
“那三爺出事了,那三爺出事了,他和鄭親王家的戈什哈頭子福齡一起,被南蠻子在林子里給殺了!”
這……!!!
和琳頭都大了,那三爺這可是如今鄭親王烏爾恭阿的堂弟,已故簡恪親王豐吶亨的親孫子,愛新覺羅家的黃帶子。
好嘛,大戰還沒開始呢,黃帶子都先沒了一個了,而且,好像自己的后路也危險了!
粵賊灑了那么多精擅山地戰的人在滑水山中,難道以后補給只能靠北江?可又哪去找那么多船夫呢?
一時間,營帳中的滿清大員們,臉上都不滿了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