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珠江口外海,虎門與蕉門之間的龍穴島附近。
這地方左邊是后來的深圳,右邊是中山等地,斜前方就是香港,是進入珠江口的必經之路。
彌漫的硝煙才剛散去,滿清在珠江口外各個島上駐守的少量士兵,已經被清楚干凈了,整個廣東水師的百十條大小船,也被突然出現的復興海軍堵在了珠江附近的各個港口里面。
說起來我大清的廣東水師實力可不小,配備的綠營兵甚至比廣東陸路綠營還要多。
其下轄三十余個營頭,賬面兵力達到了一萬七八千人,大小戰船四百多艘,這樣的實力,巔峰時期足可以縱橫南海了!
可現在,還剩多少葉開不知道,但現在的廣東水師不說對陣復興海軍,他們連依附于復興海軍的鄭七以及剛剛投靠的蔡牽,他們都很可能打不過!
葉開站在旗艦鎮海號上,心情感慨萬千,終于要走出這一步了。
鎮海號,也就是原本來的深海鯊魚號,在復興軍海軍第一次長吉恩.威爾遜的叛亂事件中,深海鯊魚號被復興海軍自己設立在馬港上的海防炮打成了重傷,去年才修理好。
而在鎮海號后面,還有十幾艘按照歐洲標準建造好的風帆戰列艦。
包括三級戰列艦鎮海號、鎮濤號(原美杜莎號)、鎮波號(新建)。
三桅快速戰艦忠武、忠勇、忠貞、忠智、忠勝、忠泰、忠誠六艘。
四級戰列艦三艘,五級戰列艦九艘,以及改裝的武裝商船三十五艘,其中最小的排水量也有一百多噸。
除了這些,艦隊還有武裝運兵船一百多艘,陸軍一萬三千人。
同時,基本完成改造,已經編入復興海軍戰斗序列的鄭七所部海盜各種戰船一百艘,半冷兵器海盜一千二百人。
馮聯貴、麥有金、樊文才等整頓完畢的原華南海盜,共計戰船二百五十艘,海盜四千人。
剛剛投靠的福建大海盜蔡牽戰船八十艘,海盜九百人。
這樣強大的實力,就是滿清廣東水師的巔峰期,也是打不過的,就不能用說現在了。
滿清廣東水師大小說起來戰船有四百多艘,可是最大的船才兩百多噸,噸位跟葉開麾下的這些海盜船差不了多少,可他們的訓練,卻比海盜們還要差。
整個滿清廣東水師在葉開看來,他們并不是作為保衛國家海疆而存在的,他們的最熱衷的是收保護費。
如今中國,可是全世界的貿易中心,每年從廣東洋面上來來去去的的各國船只,最少有幾千艘。
作為我大清的經制之軍,廣東水師隨便收點賄賂,敲點竹杠,就可以吃的腦滿腸肥的,誰還有心思用在打仗和訓練上?
何況那些能常年出海撈錢的職位,都是要花大價錢從上官手里買來的,上任第一天就得費盡心思撈錢來保本,打仗?打仗打好了我乾隆能替他回本?
虎門要塞,廣東提督沈瑄正襟危坐,這位浙江寧波人是武學生出身,上任才不過四個月,下邊這些世代都在廣東海面上混的綠營水師老油子們,現在對他完全是陽奉陰違不當回事。
本來等他熟悉了環境,也還能做出點事來,可誰也沒想到,他剛上任廣東提督,就遇到了這樣天大的禍事!
而且更為頭疼的是,這個時候的廣東是沒有水師提督的,歷史上要到嘉慶十五年左右,才會復設水師提督,把水陸分開。
而現在,水陸兩邊都是沈瑄一手抓的,現在他被困在虎門要塞走不脫身的話,萬一這交趾陸軍自廉州府入侵,可該怎么辦?
一想到這些,沈瑄沈軍門就極為后悔,自己沒事來視察什么水師防務啊?好好的呆在惠州府不行嗎?交趾水師如此強大,這一下,搞不好自己就要忠烈了。
“藍底金日月,藍底金日月旗!真是交趾人來了,明王來了!”
要塞外,一片驚叫,遠處海面上,帆檣林立,十幾艘戰船慢慢的出現在了虎門外海上,這對于他們這些久疏戰陣的廣東水師來說,無疑是極為強大的。
“收攏兵卒,堅守各處炮臺吧,制臺大人應該已經知道交趾人謀反的事情了,守得住你我之輩或許還有條活路,守不住的話,那就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沈瑄沈軍門倒是淡定的很,可是他手下的一票參將、游擊、都司都跟死了爹媽一樣。
這廣東水師說起來有兵額一萬多人,但實際上卻分了十幾個營頭,各個營頭分駐廣東各地,極難集合起來。
而且由于訓練日疏,這最重要的虎門要塞之沙角、大角、靖遠等炮臺以及鄰近的威遠炮臺,全部兵丁加起來也不過就是兩千余人。
火炮倒有一百門上下,但全是老式火炮,甚至還有前明時代留下來的。
真要想守住,恐怕要人人奮勇死戰才行,但....讓廣東水師的綠營兵死戰,可能嗎?
沈瑄還想再說幾句穩定下軍心士氣,轟的一聲,雷霆般的巨響接連響起,這是交趾的艦隊在校準彈道和試射了!
來不及多說什么,沈瑄只能驅趕著麾下的軍將,各自趕往各自的炮臺去準備防守。
廣州城,兩廣總督署衙,已經六十六歲的朱珪表面上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但內里早就慌亂不已了。
作為一個三四歲就搬到北京順天府大興縣居住的老北京人,還是嘉慶帝的老師,對于滿清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早就對交趾的不可靠做了準備,但可惜,他來兩廣的時間還是太短了,要是他能早來個兩三年,葉開絕不不會有這么輕松。
但現在,葉開羽翼已豐,朱珪甚至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了。
眼看著朱珪默不作聲,坐在朱珪左右兩側的布政使達爾吉善,按察使德泰兩位旗人大員忍不住了。
這廣東可是朝廷的極為重要的地盤,每年的貢獻的稅額至少占了朝廷收入的一成多,更別提每年暗中報效的那些巨額的銀錢,要是廣東有失,后果簡直不敢想象。
“制臺大人,交趾宋逆突然反叛,您是兩廣總督,又是皇太子的老師,您該要拿個主意了啊!”
鑲紅旗滿大爺達爾吉善,急的嘴角都噴出白沫子來了,如果不是朱珪自小就在京城長大與旗人無異,恐怕這會這位滿大爺早就開噴了!
“唉!”朱珪長嘆一聲,“老夫早就說這交趾宋逆心懷叵則、圖謀不軌,可全省上下都貪圖那交趾開礦練鐵之利,故作不知。
那鋼鐵乃國之利器,諸位早在粵省不但不制止交趾煉鋼鑄鐵,反倒讓他從廣州城吸走了大筆銀錢去開礦,這兩廣本就多會黨海匪,如今其勢已成,如之奈何?”
達爾吉善和旁邊的德泰被噎的臉色一變,葉開沒起兵以前,這兩位可是葉開的強力支持者。
兩位身居高位的滿大人左手進右手出,一分錢不拿,光是當往交趾投錢的掮客就賺得盆滿缽滿。
朱珪來了極力打擊往交趾投錢辦廠的風潮,這兩位可是極度不滿,陽奉陰違來著。
“制臺大人息怒啊,我等皆是被那宋逆蒙蔽,此處尚需制臺大人運籌帷幄,今后我等定對制臺大人言聽計從!”
兩人知道朱珪是之敲打他們,因為他們是滿大爺,就算朱珪是位高權重的兩廣總督,也不可能真把他兩人怎么樣,敲打敲打就行了。
“那好!真要老夫說,現在就兩處要緊,海上是穿鼻洋的虎門要塞群,陸上就是肇慶。
如今沈軍門在虎門要塞,但兵力缺乏,我欲親自督率督標三營前去防守。
可肇慶之防務,恐怕就要二位中誰去坐鎮了,同時這廣州城內的旗人也要出動一二了,守不住肇慶,到時候宋逆海陸夾擊,廣州必然守不住!
還有這城內的會黨眾多,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也要有人來鎮守,兩位是國族,誰去肇慶,誰鎮守省城,諸位趕緊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