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肥仔吐氣開聲,將手里拎著的兩個小毛賊,一下扔到了地上。
原來綁架葉開二表哥的,還真不是大辮三,這家伙最近正忙著幫福建水師追擊林爽文余部,賺外快賺的不亦樂乎,哪來的時間跑到隔壁的潮州大埔縣去綁架李正輝!
綁架李正輝的,是一個綽號雞腸劉的小潑皮,這個家伙聽說了李家和大辮三的事,頓時耍起了小聰明,想要從李家敲一大筆!
當然他沒想過自己能拿到萬兩白銀,想著有個一兩千兩就滿足了,結(jié)果他安排小弟在李家附近盯梢的時候,被黃忠仝給發(fā)現(xiàn)了。
被抓住的盯梢小弟沒有多少猶豫,立即就把雞腸劉給供了出來,結(jié)果他們幾個人,直接就被豬肥仔一個人給包圓了。
“大膽匪類,爾等可還有良知?”
啪!
猛地就是是一個耳光,扇到了雞腸劉的臉上,自從見識了葉開的實力之后,原本惶惶不安的李文新就仿佛回了神一樣。
他一個耳光狠狠的扇到了雞腸劉的臉上,前南海縣縣丞的威勢盡顯。
二表哥李正輝被救回來了,雖然挨了兩天的餓還有一頓好打,但總算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值得慶賀。
舅爺李文新的臉上更是容光煥發(fā),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相信自己這個外甥,確實有解決大辮三的能力了。
而葉開則皺起了眉頭,并不是他怕黃忠仝抓不到大辮三,因為這是不可能的,大辮三的那點近海槳帆船,怎么也不可能是攔截號三桅快速戰(zhàn)艦的對手
皺眉的原因,那是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有些怪異的氣息。
按舅舅李文新所說,他是剛從英德縣主薄的位置上,調(diào)任南海縣縣丞不足六個月的時間。
這么算,就算是縣衙出了紕漏,也不該他是第一責任人吧?
而且他可是吏部的選官,要罷黜免官那可是需要吏部行文同意的,怎么可能就巡撫衙門一紙文書就給革了?
現(xiàn)在差不多被罷免了快兩個月的時間,除了一個巡撫衙門的師爺,私下收了舅舅李文新五萬兩銀子后就沒了下文了,不管是革職還是下獄查辦,還是戴罪任職以觀后效,總要有個說法吧?
而且,一個小潑皮,敢來綁架前縣丞、良田萬畝的大地主,大士紳家的二少爺,膽子也太大了吧?就算拿到了錢,他還有命花?
“老爺!前門來了一個自稱劉先生的人要見你,他說您看了這個就知道他是誰!”
正疑惑間,一個李家的家人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手里拿著一塊木牌說道。
李文新一看木牌,就臉色一變,他對著葉開點了點頭,就要立刻去前院,葉開趕緊起身拉住了他。
“不如我陪著舅爺同去,如何?”
李文新楞了一下,不知道葉開為什么要陪他去前院見客,稍微一疑惑之后,他露出了一個笑臉。
“來人很可能是兩廣總督孫大人的錢糧師爺,平日里與我還有幾分眼緣,說不得是有什么好事情,開兒你可扮做我的書童同去!”
李家前院,一個身穿粗布青衣長衫,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人,正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丫鬟上的香茶。
在他身邊左右,站著兩個懷中鼓鼓囊囊,氣定神閑,一看就是高手的隨從。
“劉先生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呀,寒舍簡陋、茗茶粗劣,簡慢貴客了!”
李文新人還在門外,就拱著手開始打招呼,一副下官見了上官的表情。
劉先生坐在椅子上,連動也沒動一下,只是勉強露出一個笑臉,順帶著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李少尹太客氣了,在下區(qū)區(qū)一介舉人,身無一官半職,哪當?shù)闷鹕僖痪湎壬?br>
不過嘛,這香茗芳香撲鼻,回味有甘,萬萬不是粗劣之品,非大富大貴家可不能有!”
李文新一下就愣住了,如果把劉先生這句話完全當做自謙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身無一官半職,區(qū)區(qū)一介舉人,這幾句話是真正的意思是說,以前你還是個八品官,現(xiàn)在可不是了,沒個官身,我是舉人,你是什么?
你一個秀才,就算年齡比我大,那也得自稱一聲后學末進吧?
這也是“哪當?shù)闷鹕僖痪湎壬 钡膬?nèi)在含義。
特別是配合著劉先生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樣子的態(tài)勢,某些意味就更明顯了。
楞了半晌,李文新努力重新?lián)Q上了一副笑臉,再次拱了拱手。
“晚生李文新,見過劉孝廉!”
一如少尹這種古之美稱,可以用來稱呼縣丞一樣,孝廉也是對舉人的美稱。
或許是覺得李文新終于擺正自己的位置了,劉先生終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劉某此次來呢,其實是一片好心,我與少尹,總算是有過幾面之緣,也還算聊的投機,今次少尹遭此劫難,我也知道,其實你是有冤屈的。”
“先生慧眼如炬,學生確實是冤枉的很吶,學生自英德調(diào)來南海縣不過才區(qū)區(qū)五個月,前任離任時的虧空尚未抹平,威信未立,雜官胥吏也還驅(qū)使不動。
若能再給三五個月,學生錢糧車馬還是籌辦不得當,甘愿受罰,可今次!”
說到自己的‘冤屈’,李文新眉毛胡子都在抖動,顯得異常激動。
咳咳!劉先生輕咳了兩下,打斷了李文新的絮絮叨叨。
“我是知道少尹的委屈的,不然也不會趕來這嘉應州城了,只是我是知道少尹的委屈,可總督大人也難啊!
逆賊林爽文禍亂閩臺,官軍幾次出擊,那銀子花的如同流水一般,兵部索要錢糧的行文,一日緊似一日,南海縣籌辦最不得力,也就不怪總督大人震怒了。
這不,大人已經(jīng)擬定近日就將行文吏部,著請將兩廣各地不得力之官員革職并查辦,少尹之名,可就在行文之中啊!”
“啊!”李文新頓時大驚失色,為了避免革職還遭查辦,他早就已經(jīng)大出血五萬兩白銀買平安了啊!現(xiàn)在怎么還要把他行文吏部查辦?而且這五萬兩銀子,大部分都是流向了總督衙門的,拿錢了不辦事的嗎?
“這,這,這。。。。!”李文新連續(xù)說了好幾個這,臉色也隨之變換了好幾次,隨后還是狠狠地一跺腳。
“這還請劉先生救我啊!”
上道!
劉先生終于露出了一個滿意得笑容,也不枉費他從廣州城匆匆趕來這窮鄉(xiāng)僻壤。
笑容過后,劉先生細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遞給了李文新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李文新面色一沉,一咬牙,“難得劉先生愿為了在下的事,費心跑這么一趟,學生想辦法再籌集白銀一萬兩,請先生為我圓轉(zhuǎn)一二!”
雖然乾隆年間各處的白銀都開始流入了清朝,但李文新區(qū)區(qū)一個混跡主薄、縣丞之間的芝麻小官。
在已經(jīng)出了五萬兩銀子后,還能再拿出一萬兩,確實已經(jīng)把這些年當官所得的現(xiàn)銀,基本都吐出來了!
除了這點銀子,他最后的家當也就是廣州城那三兩個街鋪,以及散落在嘉應州、潮州境內(nèi)的這萬畝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