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梁中死傷枕籍,但分水梁外的小河邊,葉開和阮惠卻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
按說這一條只能稱為小溪的河一點也不難淌過,但阮惠不會來強攻位于山坡上的葉開這四千多人,因為四千多桿燧發槍和四十二門大炮,可不是好惹的。
同樣的,葉開也不會把隊伍都開到河邊去,沒有了這片緩坡的地利,四千打兩萬多,還是聲名遠播的西山軍,怎么看都沒有多少優勢!
而且這些幾千軍隊是他在這亂世中安身立命的本錢,是未來的火種,死一個葉開都心痛,沒到最后關頭,葉開還是不愿意冒險的。
整個河道兩邊,唯一在響的就是轟隆隆的大炮聲,葉開在炮擊河對面的西山軍,對面的西山軍也在還擊。
不過葉開這邊是有的放矢,每一次開火,多多少少都會有收獲,現在已經把西山軍快全部趕到叢林里面去了。
而西山軍的大炮,那就純粹是聽個響,他們可沒有方便移動的青銅加農炮,全部是傻大粗笨的艦炮或者老式的半蛇銃,不但移動不便,他們也根本不敢把大炮部署的太靠近河邊。
要是太靠近的話,葉開的炮兵肯定就要先點殺他們,所以西山軍的大炮也就是起個壯膽的效果。
。。。。
“快走,快走,這次誰敢逃跑,那就把他就地正法,家人都要被打入奴籍,遇赦不赦!
但要是全體向前,打殺了對面的唐人,官升一級,兵給錢五萬!”
一個面相兇狠的西山軍該奇正在大聲怒吼著。
五萬錢當然不是后世的五萬塊,而是指西山朝自己發行的中央通寶大錢。
不過越南缺銅,這種大銅錢價值不高,五萬錢也就是十幾二十兩銀子而已,但對于普通的士兵來說,還是很大的一筆獎賞了。
這一次的西山軍學乖了,他們干脆不單獨把燧發槍兵頂在最前面,因為反正也發揮不出威力,也不搞什么豬突猛沖,因為那根去送死沒什么兩樣!
這次的西山軍,按照前軍掌營武文勇的建議,每二十人舉著一塊用兩到三塊木板拼接到一起的大門板。
門板上裹著厚厚的濕稻桿,門板后有五人負責舉著門板,另外配拿著刀斧的肉搏兵十人,火銃手五人,負責指揮的軍官一人。
前后每塊門板間互相間隔著十步左右,前面的人要是敢退卻,后面的人就可以就地將他們斬殺。
這一招果然湊效了,鋪著厚厚濕稻桿的厚門板,極大的阻擋了第一連士兵手中燧發槍的傷害,上一波進攻,沒接近土溝的時候,西山軍最少就損失了一百多人。
而這一次,已經馬上攻到土溝了,僅僅倒下了一塊門板,損失了二十多人,在后面的山道上,像這樣舉著門板的,還有五塊之多。
黃老四和劉崇漢對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焦急,要是沒了武器上的優勢,他們想要守住這分水梁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黃營長,沒辦法了,肉搏吧,現在我們還是居高臨下,要是等他們推到土溝這,那連這點地利的優勢就沒了!”劉崇漢思考了幾秒鐘,就沉聲對著黃老四說道。
黃老四沉默著點了點頭,這些鋪著濕稻桿的門板,起碼阻擋住了百分之七十槍彈的傷害,如今之計,除了主動上去肉搏,就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只是正在準備肉搏的這兩人不知道,在這最后一塊門板的后面,跟著七八十個阮惠的絕密武器,一群內穿鎖子甲,外罩鐵扎甲甚至是板條甲的精銳肉搏兵。
這些精于肉搏的,看起來已經脫離時代的鐵甲精銳,在這個時代的亞洲還是很有市場的。
雖然不管是扎甲還是板條甲,都無法防御燧發槍的鉛彈,但亞洲這邊,火槍對射只是開胃菜,關鍵時候,還是要看肉搏的!
就算是在歐洲,往前十幾二十年,甚至是現在,白刃戰也是極其重要的手段。
這些精銳的肉搏兵悄悄的跟在最后一塊木板后面,他們的身材都不高,基本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零之間,比一般的越南士兵都還要矮上一些。
但矮并不代表著他們就沒有力量,這些矮矮的鐵罐頭,全是一副打橫長的身軀,所謂腰圍八尺,身長也是八尺的身材,并不是完全是笑話。
在冷兵器時期,穿著鐵甲戰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以看看后世那些玩全甲格斗的,以后世的營養攝入和鍛煉水平,打上了三五分鐘都會累趴下,就更不用提古代了!
那種蜂腰猿背,八塊腹肌,極具美感的健身房身材,在這個時代是沒有市場的。
這種身材爆發力或許還行,可三兩分鐘的爆發過后呢?
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等著被殺嗎?
所以最適合穿鐵甲肉搏的身材,都是打橫長的身材,腰圍比普通人大了一圈,大大的肚腩中有足夠的脂肪儲備,能支持他們斷斷續續的戰斗上大半天甚至更久。
而且身材矮小,穿的鐵甲也會相對小,一套甲少個幾斤重量,穿上三四層甲那就可以減重不少了!
。。。。
疤臉狂吼一聲,手里拿著的不再是長槍而是一柄大鐵錘,他帶著二十幾人從山道上狂奔而下!
“咚!”碩大的鐵錘狠狠的砸到了西山軍舉著的木板上,頓時就敲出了一個巨大破口,疤臉的手也被震的一麻。
一個西山軍士兵慘叫一聲,大鐵錘敲破門板后,又砸到了他的肩膀上,頓時半個手臂就軟了下去,門板后面,一個西山軍士兵迅速把燧發槍,對準了身材高大的疤臉。
“啪!”竟然沒打著火!
手拿燧發槍的西山軍士兵臉色就是一垮,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疤臉也是被嚇得一抖,不過隨后他就獰笑了起來,又是猛的一錘,連人帶槍桿一起砸,把這個西山軍士兵的胸膛都砸的凹進去了!
旁邊另一個西山軍士兵眼見同袍被殺,他紅著眼睛正要扣動扳機。
“轟!”旁邊倒是先響起了槍聲,疤臉旁邊的一個第一連士兵扣響了手中的手銃,碩大的彈丸,直接把對面這個西山軍士兵的天靈蓋都快掀開了。
舉著門板實在太不方便了,剩下的西山軍士兵一起發喊,將門板扔到地上,和疤臉他們貼身肉搏了起來,后面的一看已經交上手了,也扔到手中的門板毫不猶豫的沖了上來。
黃老四把手一揮,“崇漢!輪到你上了!”已經套上了一套破口鐵扎短罩甲的劉崇漢大喝一聲,右手腰刀,左手手銃,帶著一頂被鮮血染成黑紅色的鐵盔就沖了出去。
雙方上百人,狠狠的撞到了一起,擠在這個只有十幾人寬的山道上,亡命的廝殺了起來。
要論冷兵器肉搏的武技,西山軍稍站上風,但也強不了多少。
但論必死的決心,第一連的士兵肯定要強一些,畢竟他們都是葉開的族人,復興公司也有他們的一份。
而且他們占著一點地利的優勢,西山軍的人數優勢也展現不出來,總體上還是處于上風的。
地方如此狹窄,也就沒有了什么上閃轉騰挪的功夫,雙方都是一刀換一刀,一命換一命。
疤臉剛錘死了一個西山軍,胸口就中了一槍,尖銳的槍尖透過他撿來的鎖子甲,在他右胸處扎出了一個大血洞。
疤臉痛的慘叫一聲,用長槍扎到疤臉的西山軍士兵則面色一喜,他雙手抓住槍桿,用盡全力把長槍往疤臉的身體里面刺。
無奈的疤臉的只能扔掉手中的鐵錘,一只手抓出長槍的槍桿,一只手勉強從腰間摸出一把手銃。
火光一閃,猛推長槍的西山軍士兵慘叫都沒發出來,左臉就是一片血紅倒了下去,臉都被轟爛了!
長松了一口氣,疤臉都還沒來得及去看自己的傷口,一個左手雁翎刀,右手盾牌得西山軍士兵就撲了過來!
他身后的山道下,還有更多的西山軍士兵,正密密麻麻的發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