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夜幕降臨。
穆千辰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加班。
屏幕右下角突然冒出一個小彈窗,他正準備叉掉,看到標題時愣住了。
【今日凌晨,X地炸彈空襲國際志愿者陣營,百余名志愿者無一幸免!】
穆千辰臉色一白,不可置信的點開這則推送新聞,然后便雙目放空,久久無法動彈。
那處被炸彈夷為平地的志愿者陣營,正是……紀云初所在的地方。
半年前紀云初離開后,穆千辰不能真正放心她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便偷偷的派了人,時時留意她的動向。
她所踏過的每一寸土地,他都知道。
他掌握著她的行蹤,想她想得發瘋,卻不敢過去打擾,只能望著手下寄來的照片,聊以慰藉。
這一次,紀云初在那處戰火紛爭的國度,停留了那么久,穆千辰心里就隱隱不安,正準備結束這期手上的公務,就動身去國外找她。
誰知,這個念頭才剛生起,就出了這檔子事。
這是上天在懲罰他的貪心嗎?
砰!
穆澤滿臉驚慌的推開辦公室的門:“哥!不好了!我剛收到消息,云初,云初她……”
“我知道。”
穆千辰打斷他的話,慢慢從椅子上起身,表情平靜得可怕。
一雙墨眸如結了冰的湖,寒峭入骨,不見生機:“這段時間內,公司就交給你打理,我去國外……”
他閉了閉眼,實在不愿加上遺體兩個字,“接云初回來。”
穆澤張口就要拒絕:“不,我也要去找云初!才不要留在……”
話未說完,穆千辰一個不容違逆的冷眼掃過去,說不出的瘆人。
穆澤登時怏怏的住了嘴。
做了一番短暫的交接之后,穆千辰連夜坐飛機直奔國外。
被轟炸成廢墟的志愿者營地,搭建著一座臨時的殯儀館,里面哀鴻一片。
一百多副蓋著白布的擔架,齊齊擺放在中央,有的擔架已空,那是被死者的親朋好友認領走了。
沒被認領走的那些擔架旁邊,也伏著一兩個痛哭流涕的人,各種膚色都有,那是死者的家屬。
只有一具擔架,還蓋著白布,但既無人認領,也無人在它旁邊慟哭。
穆千辰緩緩走上前,死死的望著,不敢伸手揭開白布,不敢相信紀云初就躺在里面。
盡管,白布邊緣垂下了一只系著紅繩的卡片,上面清楚分明的寫著死者的名字:紀云初。
穆千辰怔立了半晌,不死心的抓住一個負責收斂尸體的工作人員:“你們確定,這里面躺著的是我妻子?沒有弄錯?”
對方嘆了口氣,同情的道:“這個問題,每一個來這里認領遺體的人都會問一遍。你也看到了,其他遇難者的遺體都已經被認領,只剩下這具了,所以,不存在搞錯的情況。先生,請你節哀順便吧!”
穆千辰不說話,兀自的站著,一動不動。
工作人員知道他這是在犯倔,為了幫他早點接受事實,唰的一下揭開了擔架上的白布。
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這邊不太平,家屬認領完了遺體,最好盡快回去,多留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
擔架上,那具燒得不成人形的焦尸,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印入了穆千辰的眼簾!
他閉了閉眼,勉強穩住心神,將尸骸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希望能從外形上,找出一絲不是紀云初的證據。
然而燒成如此地步的焦骸,發膚骨肉損毀嚴重,根本就分辨不出死者生前的容貌和體型。
穆千辰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尸骸焦黑蜷曲的右手指骨上,那里戴著一枚熟悉的戒指。
三年間,他曾無數次在紀云初手上看到過它。
瞬間,穆千辰高大的身體,像被抽骨扒筋了一般,搖搖欲墜。
他仰天閉目,兩行淚,自眼角蜿蜒而下,匯入刀鋒似的鬢角:“云初,我們回家。”
國內,穆澤抓耳撓腮的等消息,等來的卻是一具焦黑的尸骸。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內,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看到遺體的一瞬間,穆澤就炸了,將紀云初的不幸都怪到穆千辰頭上,不管不顧的對他拳打腳踢。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她怎么會郁郁寡歡了十多年?如果不是你,她怎么會在國內待不下去,落得個客死異鄉的下場?穆千辰,你就是個害人精,不克死云初絕不罷休!現在你功德圓滿了,再也禍害不到她了!”
相較于穆澤的激狂,穆千辰異常平靜。
他面無表情的擦去嘴角的血漬,睨著他:“這是你最后一次直呼云初的名字。以后,不許再靠近我們。”
“你們?”
穆澤一愣,還沒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穆千辰便已帶著尸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