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初醒來后,睜眼看到的,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穆千辰。
他神情憔悴,墨眸泛著濃重的血絲,似乎是整夜沒睡。
“云初,你醒了?”
見她醒來,穆千辰眼底浮出一抹驚喜。
紀云初一看到他,便想到她摔得血肉模糊的孩子,心臟不可抑制的巨痛。
她滿目厭憎的推開他:“滾!我不想見到你!”
穆千辰抿了抿唇:“云初,抱歉,我昨天失去了理智,不該……”
“閉嘴!你閉嘴!”
紀云初一聽到穆千辰提起孩子,便暴怒起來。
她現在聽不得他的聲音,看不得他的臉!
“你給我滾出去!”她不顧手背上還扎著吊針,發瘋的推搡起他,“滾!馬上!”
見紀云初情緒這樣激烈,穆千辰不敢繼續留在這里刺激她,澀聲道:“好,我走,你別掙扎了,我走……”
紀云初這才慢慢的停止了掙扎。
一雙眼睛,卻仍是惡狠狠的盯著他,宛如看一個仇人。
穆千辰步伐沉重,臨帶上門前,忍不住回頭道:“云初,爺爺沒有死,孩子,也沒有死。你現在不能出院,等你好一點了,我再帶你去看他們!
什么?
紀云初一怔,立即就要讓穆千辰說清楚,但他已經帶上門離開了。
孩子還活著,爺爺還活著……
穆千辰的話如同一針強心劑,不管是真是假,都讓紀云初那顆本已枯死的心臟,重新跳動了起來。
十天后,紀云初終于可以下床了。
護士攙扶著她,在一間重癥監護室外,見到了躺在里面的穆老太爺。
原來,穆老太爺那天并沒有死,只是被紀雪盈氣得假死性休克。
后來醫生堅持不懈的給他做心臟起搏,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但現在仍很虛弱,渾身插滿了管子,一直昏睡不醒。
只有等穆老太爺醒了,那天在病房里發生的事,究竟是誰把他氣昏過去,才能真相大白。
孩子也沒有死。
據穆千辰說,當時,孩子的確從十樓窗口掉了下去,但在墜地的前一刻,被穆澤接了個正著。
那天,穆老太爺出事后,穆家本家陷入了一團混亂,穆澤不得不留下來善后,一個個送走那些賓客,還要安撫記者,讓他們回去后別亂寫。
好不容易搞定了殘局,穆澤立刻動身前往醫院。
他剛走到住院部樓下,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一抬頭,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快速墜了下來。
穆澤想也不想,便伸手接住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嬰兒。
孩子裹著厚厚的襁褓,奇跡般的平安無事。
但穆澤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徒手接住從十樓墜下的嬰兒,雙臂骨折,差點廢了,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好在接住孩子時,他就地滾了幾個圈,化解了一部分沖擊力,才不至于被當場砸暈過去。
至于紀云初那天從窗口看到的那灘血肉,不過是一只失足墜樓的貓,恰好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摔死了而已。
這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紀云初看不到孩子,總覺得心中不安穩。
她提出要看看孩子,卻被穆千辰拒絕了。
理由是,孩子那天墜樓后,受了不小的驚嚇,需要靜養,不能來回奔波,等她出了院,回家便能見。
紀云初只好作罷。
后面,穆千辰又斷斷續續的來看望過她很多次。
但每一次,都被她毫不留情的轟了出去。
從孩子被他拋下樓的那一刻起,她對他的那份心思,就死的透透了,再也活不過來。
紀云初從護士那里得知,穆澤受傷后,也住在這個醫院。
她立即要求去看望他。
穆千辰沒有阻止的理由。
穆澤躺在病床上,雙臂打著石膏,吊在架子上,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紀云初不禁眼眶一紅。
護士說,穆澤的雙臂,如果傷勢再嚴重一點,就是粉碎性骨折,會落下終身殘疾。
紀云初哽咽的道:“穆澤,謝謝你救了瑞麒。還有,對不起,我總是在連累你,之前害你挨罵,現在又害你受傷,你幫了我這么多,我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才好!
穆澤笑了笑:“你要是真想感激我,不如以身相許吧!”
紀云初一驚:“別開這種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云初,我是認真的!
穆澤收起了一貫嬉皮笑臉的神情,臉上是無比的鄭重和認真。
紀云初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
“云初,你跟穆千辰的這段婚姻,實在是太糟糕,你捫心自問,這些年里,你過得可有一絲快活?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也可憐可憐你自己,放下穆千辰,也放過你自己,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可憐可憐你自己……
這句話,令紀云初心頭一酸。
她回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無望追逐,閉了閉眼,緩緩的點頭:“好,我答應你。”
放下穆千辰,放下這段冰冷的婚姻,也放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