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云初!你醒醒……”
紀云初混沌之中,聽到有個熟悉而冷沉的聲音在叫她。
一聲接一聲,將她從無盡的黑暗里拉了回來。
她眼皮微動,手術室里的低溫,瞬間凍得她輕輕打了個哆嗦。
剛才,在這場手術中最痛苦的時刻,她甚至有想過,就這么死去也不錯。
可最終,她沒能死成,還是回到了這個冰冷又痛苦的現實。
“太好了,產婦醒了!”
見紀云初睜開眼睛,幾個醫生心中俱是一松,立刻把手術風險告訴她,問她保大還是保小。
紀云初怔愣片刻,才消化了醫生話中的意思。
一瞬間,她恍惚覺得自己仍身陷夢中,其實從來就沒有醒過。
否則,怎么解釋現在的情景,跟她噩夢中的幾乎一模一樣?
醫生以為她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紀云初喘著氣,用沙啞的聲音道:“保,保……”
那個“小”字還沒吐出來,紀云初的手就驀然被一只鐵鉗似的大掌抓住,那力道捏得她骨頭發痛。
紀云初側頭望去,這才發現,手術臺前竟站著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穆千辰。
穆千辰一張俊臉陰沉如冰,俯在她耳畔,用一種咬牙切齒的語氣,恨聲道:“紀云初,你想留下你肚子里的孽種,自己沒種的去死,一了百了嗎?休想!你聽著,你若敢死,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孩子,馬上就送他去給你陪葬!”
紀云初瞪大眼睛。
又聽他接著道:“你若真想死,那也行,把這孩子一塊帶上吧!實話告訴你,無論是大還是小,我一個都不想保,你帶著你肚子里的孽種,死在手術臺上最好!”
轟!
紀云初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霎時逆流,眼前陣陣發黑。
下腹的刀口再痛,也痛不過她的心。
醫生只看到穆千辰伏在紀云初耳邊說著話,但聽不清他說了什么,以為是夫妻間的鼓勵,而且紀云初的確有了很大的反應,比剛才昏沉不醒的狀況要好多了,便默許了穆千辰的舉動。
穆千辰繼續道:“你還不知道吧,程淺璃現在就在手術室門外。等你死了,我立刻就迎娶她過門,你的葬禮,就是我們的婚禮。”
現實遠比噩夢可怕。
穆千辰譏誚的話語,如一把冰冷鋒利的刀刃,將紀云初有些混沌的神智生生劈開,反復的攪動。
她這輩子,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過,再也閉不上眼,死也閉不上眼!
恨意如劇毒的帶刺藤蔓,在紀云初心中瘋狂蔓延,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越痛,越是要睜大眼睛。
她充了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穆千辰,一貫柔情蜜意的眼底,此刻只余滔天的恨意。
穆千辰,你越是想要我死,我越是偏不死!
我要活著,活下來保護我的孩子,活下來惡心你們這對狗男女!
穆千辰清楚的瞧見了紀云初眼底明晃晃的恨意,非但不惱怒,還扯唇笑了起來。
恨吧,恨也需要力氣。
想要跟他斗,首先得要活下來。
憑著一腔恨意,紀云初奇跡般的挺過了這場兇險的手術。
三個小時之后,嬰兒呱呱墜地,母子平安。
與紀云初夢中不同的是,她誕下的是一個男嬰。
看來,現實和夢境,也不全然一致。
這一場手術下來,紀云初元氣大傷,得在醫院休養一個月,才能出院。
紀夫人聽說紀云初給穆家生了個男孩,常年板著的臉,總算是有了絲好臉色。
“還好生的不是賠錢貨,沒給我們紀家丟人。云初啊,這醫院有病氣,媽年紀大了受不住,就不久留了,你好好休養著吧!”
紀夫人僅來醫院看了一眼,屁股都沒坐熱,便施施然的走了。
紀云初深知自己這個母親的德性,懶得跟她計較,沉默著送客。
自從她醒來后,穆千辰便再沒出現,仿佛那天在手術室里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