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郝裕走后,郝奕揣摩著他的話。一邊把兒子抱上他的小床,一邊想到她和驍兒一起做游戲的畫面,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
“睡,不,要......”驍兒把懷里的小熊扔到了地上。晚飯時和葉倩隔著手機通過話后,小破孩兒就以為小姐姐會來找他,可等到現在,也沒聽見她的腳步聲。此時正噘著小嘴兒鬧別扭。
郝奕把小熊撿起來,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像是看著做錯了事的下屬。驍兒非但沒有被那眼神震懾住,情緒反而更加激動,把床上的枕頭、小毯子、故事書一股腦兒全扔了下來。
郝奕強忍著沒有發(fā)作,要是換作別人,如此任性撒潑,他早沒了耐心,絕對會采取強硬手段。可他自己的兒子他是了解的,來硬的是萬不可行的。再說,還不是因為沒有媽媽。
“啊,機……”驍兒指著手機,嘴里咿咿呀呀的念著。
郝奕懂了,兒子想打電話給她。
這小家伙,其實也是伶俐的。可是,這么晚了,她會來嗎?
管家送進來兩杯熱牛奶,看見這對父子一起盯著手機發(fā)愣:“先生,小少爺該喝牛奶了。”
“放桌子上吧。”瞥了一眼牛奶,又問,“怎么有兩杯?”
郝奕一向不喜歡在睡覺前喝牛奶,管家不會不知道,今天有點奇怪。
“是這樣的。”管家為自己的小失誤感到些慌亂,“葉倩小姐喜歡喝牛奶,我以為她今天會來。”
“你以為?”郝奕感到奇怪,眼前的這個管家是根據什么猜測她今天會來,難不成他有讀心術不成,看透了自己內心盼著她來的想法?
“對不起先生,只是我自己單純的猜測。”管家說的是實話。
原來,盼著她的不止兩個人。
你這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我馬上端走它。”管家伸手去端那杯牛奶,被郝奕制止:“不用了,出去吧。辛苦了。”
管家有些受寵若驚,先生從來沒有用如此親切的語氣同他說話,他相信那句“辛苦了”是有感情的。天哪,先生竟然向自己表達感謝,管家更加確信了自己對葉小姐的判斷,她真是一個神奇的女人,能掌控和改變自家先生的神奇女人。
驍兒還是鬧,時不時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他爸爸,那小臉上的神情竟然有些恨鐵不成鋼。郝奕盯著手機看了好久,忍不住按下她的名字。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撥打時長,他的心臟竟然跳動得劇烈,他竟然在緊張!
重大而困難的手術他郝奕不曾緊張,標的上億的商業(yè)決策他郝奕也沒有怵過,此時打電話給一個女人,他竟然心跳加速。期待著她的反應,又怕她的反應讓自己的期望落空。終于,當屏幕上數字變到九秒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喂。”那端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郝奕的心驀地沉下去了。
“我找葉倩。”郝奕壓抑住自己的失望和不悅,拋出冷冰冰的四個字。這么晚了,這個女人竟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剛剛有個女孩下車,把手提包落到我的出租車上車上了。”
郝奕披上外套開著車瘋了般地沖了出去。那女人此時身無分文待在郊區(qū),也沒了通訊工具。他一刻也不能等,不能讓她陷入無助,光是想象一下她可憐巴巴地蜷縮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黑暗中瑟瑟發(fā)抖,他的心臟就隱隱發(fā)疼。除了驍兒,不,就算是驍兒,也不曾如此牽動他的心。
十幾分鐘的艱難找尋,終于,他的車回到了別墅門口,副駕駛座上,是正在酣睡的她。
“找到了,你通知一下讓所有人。”郝奕對著電話那邊補充道,“幫我查一下那個司機。”。
天快要黑了,這女人就是再蠢也不會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郊區(qū)下車。扭頭看著她掛著淚痕的白凈的小臉,心里想萬一這個女人今天遇到什么不測,我就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了。如果他不要猶豫那么久,干脆利落的打電話給她,或直接接她過來,她就不會被扔在野外了。
郝奕打橫抱起葉倩,雙手觸到她身體的那一瞬,心里涌動起了一股奇怪的暖流。感受到了顛簸,她在他懷里驚醒了:“到了嗎?”
環(huán)顧了四周,葉倩發(fā)現有點不對勁:“怎么是你家?”
“我兒子沒有你不肯睡覺,你得去哄他。”
驍兒聽到動靜,邁著小短腿飛奔而來,口里含含糊糊發(fā)著幾個音:“吶,睡,吶,抱。”
郝奕一把把發(fā)射過來的小肉球攔截住,扛在肩上:“不行,她現在累了。”小肉球則伏在爸爸肩上拳打腳踢。
葉倩起身,向郝奕告辭。之前明明對她不冷不熱,上次卻又他突然求婚,她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琢磨不透,還是不要有過多的糾纏為妙。
郝奕心里涌上一股失望,這女人是想保持距離。可是,既然你已經出現了,那這游戲該不該繼續(xù)就由不得你了。
“驍兒,你倩倩姐姐要走咯。”依然冷酷的語氣,旁人聽來,竟夾雜著些許調皮。
一聲稚嫩的嚎叫過后,糯米團子掙脫了保姆的束縛,從他的房間里沖了過來。然后以少有的敏捷速度抱住了葉倩的大腿,一雙大眼睛盯著她,小眉頭皺成一簇:“吶,乖,喔啊。”
一大一小兩個人被郝奕拎到了床上,他轉身關上門:你們兩個都要乖乖的。
又一次這么近地看著糯米團子,葉倩打心里覺得甜蜜。她向來喜歡孩子,可這個孩子,好像有點不一樣。對別的孩子,是那種對可愛的事物的喜歡,像喜歡小奶貓小奶狗似的,但這孩子不一樣,看著熟睡中的糯米團子,她心里萌生出的,是保護欲。她無法忍受從這孩子眼里看到暗淡,她無法忍受他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其實這些天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她,當這孩子用水靈靈的眼睛望著她的時候,有好幾次,她覺得恍惚,好像哪里見過。
到底是在哪兒呢?
她嘆了一口氣,替熟睡中的糯米球球蓋好被子,然后平躺著,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兩行淚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滾落,在枕頭上慢慢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