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立后之時1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要晚些,五更時許,外面的天色,仍是極暗的。
今日,便是初八。
乃是軒轅煦登基之日,亦是端木暄立后之時。
更聲,敲過四下的時候,端木暄便再睡不著了。
昨夜,如前夜一般,軒轅煦以第二日是登基之日,需與皇后就第二日事宜多做溝通為由,留宿鳳儀殿!
其實,即便他留宿在此。
一早起來,還需要翌庭宮去。
而她,則要自鳳儀殿出發。
慢悠悠的輾轉過身,低垂眼瞼,凝望著眼前的無暇俊臉,端木暄心下,五味雜陳。
今日之后,她便是他的皇后,此刻的她,自是感慨良多。
此生,她只戀著他一人。
亦,想風風光光的嫁他為妻。
可彼時,因軒轅飏刁難之故,她和他之間,誤會重重。
她嫁他時,沒有媒妁之言,沒有拜堂之禮。
就連女子一生中最是憧憬的新婚之夜,最后……也落得慘淡收場。
是以,今日的立后大典。
于她,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想與他名正言順的站在眾人面前。
唯有那樣,她的心,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
似是感覺到她的熾熱的目光,軒轅煦眼睫輕顫,終于自睡夢之中悠悠轉醒。
入目,是端木暄的清麗容顏。
眉心,輕輕皺起,軒轅煦慵懶一笑。
溫柔的,伸手撫上她姣好的面容,他輕聲問著:“為何不睡?”
莞爾一笑,端木暄蹭了蹭軒轅煦的大手,微噘著嘴:“最近睡得少了,一般到了這個時辰,便思緒清晰,再睡不著了”
眸底,閃過一抹柔情。
知她大約在想著今日立后的事情,
軒轅煦只,卻仍任她說著自己的理由,而不去拆穿。
“既是睡不著,便早些起來準備,省的過會誤了吉時。”輕嘆一聲,軒轅煦坐起身來,回眸,含笑凝望端木暄,他伸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被他夸張的樣子,逗到發笑。
端木暄輕搖著頭。
“既是笑著,為何又要搖頭?”
眉宇,輕輕一皺,軒轅煦伸手扶著她坐起身來。
“以前,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便與我在安陽時認識的你大不一樣,那個時候你總是枕著一張臉,生怕別人不知你心情不悅……”微微抬眸,對軒轅煦又笑了笑,端木暄嘆道:“可是現在的皇上,隨和溫潤,透著幾分童趣,又與在王府的時候大相徑庭……我是在想,這里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深深的嘆了口氣,軒轅煦擁著端木暄靠坐在自己懷里,“過去的朕,不知站在面前的就是你,倘若知道,又怎會那般對你?日后……在你的面前,朕永遠都是最真的那個。”
聞言,端木暄不禁心下一暖。
如今的一切,讓她覺得,恍然如夢,是那么的不真實。
伸手,保住她的腰身,她久久,不想再動……
……
知道軒轅煦和端木暄已然起身。
不多時,迎霜和翠竹等人,便紛紛進到內殿,準備伺候兩人更衣洗漱。
伺候著兩人洗漱過后,迎霜便自邊上取來鳳袍鳳冠,準備伺候著端木暄穿上。
“你們先退下吧!”
看了眼迎霜手里的鳳袍鳳冠,軒轅煦輕擺了擺手,并未她為端木暄更衣,而是吩咐她和翠竹先到殿外隨侍。
“喏!”
垂首,將盛著鳳袍的托盤放下,迎霜與翠竹退出寢殿。
“皇上?!”
眉頭,微微一蹙,端木暄一臉不解的望著他。
溫和一笑,軒轅煦輕撫她的長發。
眸底處,光華灼灼,他深情問道“惜兒可還記得,以前朕受傷時,你替朕更衣的時候,朕說過什么?”
柳眉,旋即緊蹙。
端木暄唇角心下一動。
塵封的記憶,緩緩揭開。
她回想著當年之事……
初救了軒轅煦時,因他受傷過重,頭幾日里,一直臥床不起。
雖說她的兄長,曾指派了下人照顧他。
但總有侍候不周的時候。
那次,她見他衣衫污穢,便跑去大哥的房里,尋了件新做的衣裳,和下人一起,替他將臟衣換了下來。
記得那日,他便說過,有朝一日,她給他的,他會一一回報于她!
“皇上……”
紅唇微張,端木暄凝眉問著軒轅煦:“你是想親自為我更衣?”
“有何不可?”
溫潤一笑,軒轅煦反問一句。
唇瓣輕顫,端木暄想說些什么,卻終是無法成言。
靜靜的,她看他親手取了托盤上的鳳袍,而后十分仔細的在她面前撐開。
他,身份尊貴。
何曾服侍過他人?
但此刻,他卻在為她更衣。
面色,微微泛起酡紅,端木暄的心下,不禁泛起陣陣漣漪。
“暄兒?!”
見她一直未動,軒轅煦眉心輕皺。
輕輕的,展顏一笑,端木暄微側著身,將手臂伸入大敞的袍袖。
唇角含笑,眸華低垂,軒轅煦開始為她穿衣。
視線,隨著他的動作,緩緩移動。
端木暄的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軒轅煦手里的動作,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
輕柔的,從襟口,到衣袖,再到裙擺,皆都為她整理的齊整妥貼。
心下,百轉千回。
漸漸的,端木暄的鼻息處,泛起濃濃的酸澀。
須臾,端木暄已然鳳袍在身。
滿意的端詳著自己的杰作,軒轅煦抬手撫摸了下她高聳的腹部,輕笑著悠然抬眸。
但,他臉上的笑。
在看到端木暄含淚的雙眸之后,驀地一僵!
“暄兒?!”
眉目輕動,凝著端木暄的淚眼,軒轅煦語氣輕柔的,仿佛可以泌出水來。
潸然一笑,清涼的淚,如落目的珍珠,顆顆滑落。
倏然間,端木暄抬起雙臂,緊緊的擁住他的頸項。
過去的諸葛珍惜,從來是想哭就哭,想要就笑,永遠都是家人眼里的掌上明珠,是他們的開心果。
但,過去六年里的端木暄,卻學會凡事將情緒內斂于內,變得堅強,變得隱忍。
為了生存,她將眼淚和歡笑,悉數咽下,從不示于人前。
這樣的她,總是過于理智。
理智到,縱然她在心里想過多少次與軒轅煦相認的情形,真的到了那一刻,她卻仍然能夠面色淡然,靜等著從煙華殿趕到翌庭宮。
但是此刻!
面對軒轅煦的無限柔情,她好想哭,想真真正正的,想要將過去未曾流過的眼淚,統統的,不留一滴的,在他面前流掉!
伸手,輕輕的,撫上她不停輕顫的背脊。
耳邊,聽著她嚶嚶的哭泣聲。
軒轅煦的心,狠狠的抽痛著。
人們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可,在過去的幾年時間里,他懷里的人兒,從原本活潑好動的諸葛珍惜,變成如今性情淡漠的端木暄,性情反差之大,根本判若兩人!
試問,一個人,到底要經歷多大的磨難和苦痛,才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心里,想到自他離去后,她家破人亡,險些丟掉性命。
想到,在長公主府外,她冒雨求見,只為能夠進宮尋他。
想到,在皇宮大內,她步履維艱,一直壓抑著自己的真實性情。
這些,一樁樁,一件件,沒有哪一件,不讓他自責愧疚的。
當然,在他心里,除了自責和愧疚,有的最多的,是感同身受的心疼!
他深知,他的惜兒,為了他,受了很多的苦。
這,讓他心疼不已!
“好了,再哭的話,待會兒眼睛該腫了,朕可不想,待會兒站在朕身邊的,是一個哭腫了臉的丑女人!”聲音里,流露出難以抑制的心疼,軒轅煦動作輕柔的,將端木暄扶正,而后微微抬手,小心翼翼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滴。
“你說誰是丑女人?!”不依的輕捶軒轅煦的胸口,本還在哭著的端木暄,因他的話,一雙淚眼里,竟露出絲絲笑意。
“誰是丑女人?!”
眉梢輕抬,左右看了看,軒轅煦佯裝不解的問道:“丑女人在哪兒?”
看著他略顯滑稽的樣子,端木暄的臉上,又一次浮現笑容。
“你啊……”
寵溺的刮了下她的俏鼻,軒轅煦從一邊,取來龍袍,自己動手,將龍袍穿上了身。
垂眸上前,端木暄如他方才一般,親自動手,為他整理起來。
須臾,更衣完畢。
軒轅煦對端木暄輕聲柔道:“朕此刻要移駕翌庭宮,待會兒你先用些膳食,等到準備妥當,你再隨母后乘坐鳳輦過去。”
“嗯!”
輕輕的,端木暄對他輕點著頭。
這,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