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沉思的賈行云驚覺額頭一涼。
他抬眼望去。
柳嫣冷寒著臉,壓滿子彈的手槍抵住他的額頭。
“這個玩笑不好笑!辟Z行云舉起手指還沒觸碰到槍管,就被柳嫣用槍管打開。
“別跟我嬉皮笑臉。”柳嫣咔擦一聲,子彈上膛,嚴肅的表情,微微彎曲的手指,是扣動扳機前的動作。
賈行云內心一凝,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化身梅登的自己知道,莎士波娃是柳嫣,但是莎士波娃不知道自己是柳嫣,更加不知道梅登就是賈行云。
她是驅魔騎士莎士波娃,是和神通學會,也就是異變者梅登是死敵。
抓住機會,她不介意給梅登腦袋上開個血洞。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炸毀基地,我勸你不要做傻事,殺了我,槍聲會引起衛兵的注意,你覺得你能逃得了?”賈行云冷靜下來,不再單純把眼前這個人當成是表姐柳嫣。
“我就試試槍的準心,呵呵!北砬閲烂C的柳嫣,右手一松,手槍在她食指上轉個半圈,槍口朝下。
她一臉無辜地撇撇嘴,表情自然得剛才只不過是個玩笑。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辟Z行云生著悶氣,倒頭在行軍床上,蒙頭就睡。
柳嫣呵呵一聲,擺弄組裝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完全沒把賈行云放在眼里。
賈行云在腦海中勾畫著基地的平面圖,不斷演示路線規劃。
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賈行云睡得很不得勁。
他夢見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躺在地上,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啊嘁……”賈行云揉著微涼的鼻頭幽幽醒來,定睛一看,氣得鼻孔冒煙。
睡前在床上,醒來在地上。
行軍床上,柳嫣不知什么時候鳩占鵲巢,舒舒服服地側臥著,冒著鼻泡,睡得正香甜。
“你……”賈行云氣急敗壞爬起來,舉手欲捶,手到半空,輕輕落下。
他輕柔地撩了撩柳嫣耳際的發絲,會心一笑。
表姐啊表姐,不管是柳嫣的身份,還是莎士波娃的身份,你這睡覺踹我下床的習慣,還真是改不掉啊。
賈行云發出鼻響,臉上蘊著笑意,翻了件大衣輕輕蓋在柳嫣身上。
柳嫣翻了個身,用背對著賈行云。
賈行云輕手輕腳,捏著大衣,裹了裹柳嫣的后背。
背對賈行云的柳嫣,卷縮著身體,埋在腿中的手藏著一把軍用匕首。
她呼吸均勻,睫毛挑了挑,原來在假寐。
她一直在假寐。
感受著賈行云真情流露的動作,柳嫣的心情很復雜。
這個惡魔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
他饞自己的身子嗎?
好像又不像,他的眼神很純粹,沒有任何欲望,就算有,也是那種愛憐的目光。
那他就是想利用自己?
也不像啊,作為基地最高長官之一,一個女俘虜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利用的。
或許,他想……
也不對,他都看出來克萊蒂是我們的人,在進入基地的時候就可以把我們一網打盡。
那他是為了什么?
想起那個黑乎乎的尼古拉斯。
柳嫣覺得,或許是神通學會和極北之地的內斗,賈行云想要借刀殺人。
對,一定是這樣的。
柳嫣內心腹議不斷,身體卻是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后背溫暖的溫度。
那里,賈行云在輕輕拍著柳嫣的后背,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兒歌。
這兒歌?
柳嫣聽著聽著,緊繃的心情漸漸舒緩,眼皮變得沉重。
似乎這兒歌,帶給她的不止熟悉,還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在內心一邊告誡自己不要睡,一邊沉沉睡去。
賈行云哼的兒歌,是小時候柳嫣哼給自己的。
哼著哼著,賈行云的睡意涌上心頭。
他把自己哼睡著了。
“啪……”
“誰?”賈行云倉惶醒來,茫然不知所措地捂了一把臉,伸手下意識去摸腰間的手槍袋。
柳嫣瞪著眼,一愣一愣地。
兩人緊緊摟在一起,柳嫣的腿架在他胯上,生硬地往回收。
“你對我做什么了!绷趟查g推開,捂著領口,臉上陰寒一片。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賈行云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再指了指完好無缺的對方,捂著臉哭笑不得。
柳嫣瞟向自己身上整齊的衣服,梗著脖子,縮了縮肩。
她輕咳一聲,眼神閃爍,語氣強硬道:“那你對你自己做什么了!
賈行云看了看殘破的外套,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說什么。
是啊,孤男寡女,睡在一張床上,醒來還摟在一起,男的外套被撕,怎么看都是說不清的樣子。
“暖氣太熱,我睡得不舒服,脫了外套涼快好吧。”解釋不清,索性不解釋了,賈行云硬氣地抬頭,一副我就脫了,你能怎樣。
“嗯,是有點熱!绷逃檬稚戎t撲撲的臉,解了解衣扣,吞著詞說話。
“……”
這就信了?
賈行云是不信的,柳嫣的表態怎么看都是她在掩飾。
賈行云甚至懷疑,自己的外套,是被柳嫣夢中撕壞的。
“幾點了,是不是可以行動了。”柳嫣看到賈行云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別過頭去,很不高明地岔開話題。
賈行云也不戳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凌晨兩點”。
他翻身下床,穿衣套鞋扣皮帶,提了把沖鋒槍在手里顛了顛,想了想不太合適,自己身為基地的主管之一,沒事帶什么沖鋒槍。
賈行云把沖鋒槍拋給柳嫣,換了把手槍,“行動吧,先去救人!
柳嫣拉響槍栓,瞇眼瞄了瞄擦拭匕首的賈行云。
她挎著槍,挪到床邊,還沒站穩,賈行云就將長筒靴遞了過去。
“伸腳啊,愣著干什么!辟Z行云彎著腰望了柳嫣一眼,見她愣在床邊,索性撩了撩褲腿,蹲在地上,順手給柳嫣穿靴。
柳嫣腳往后藏了藏,被賈行云一把抓住,塞進靴中。
他拍了拍長筒靴上的灰,低聲嘀咕,“你也別疑神疑鬼的了,等下看我的表現,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柳嫣蠕了蠕嘴唇,想要說點什么,結果什么也沒說出來。
賈行云的行為,太多地方不合常理,這就不是一個“敵人”應該有的自然流露。
如果他是在演戲。
未免這演戲效果也太逼真了吧。
那他得費多少心思。
有些事,表演天賦再驚人,也是做不到水到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