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是被噩夢驚醒的。
夢中一只長有很多觸手的水怪,把她纏住往水里拽。
她想喊,觸手堵住了她的嘴,讓她不能呼吸。
深水的壓迫感,恐懼的未知。
讓她毛骨悚然。
她被觸手拉著,深入湖底,如墜深淵。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冰冷的寒意。
她瞪圓眼珠,無聲嘶吼著。
內心一遍遍叫著賈行云的名字。
“啊”地一聲。
柳嫣從床上猛地挺了起來。
“哎喲!”“媽耶!”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
柳嫣捂著頭,暈頭轉向。
賈行云捂著右眼眶,滿眼都是星星。
在柳嫣床邊守了一夜的賈行云,迷迷糊糊打盹呢,就被猛地挺身的柳嫣撞得差點破相。
他捂住右眼,感覺手上濕漉漉的。
賈行云松開手掌往眼前一看,滿手的生澀淚水。
“你怎么在這?”柳嫣揉著額頭,齜牙咧嘴地抬頭。
她看著賈行云的眼眶,噗嗤一笑,又瞬間一臉嚴肅,“腫起來了,快去涂點消腫的藥。”
“我怎么在這?”賈行云指著自己的鼻尖,哭笑不得,“還不是為了照顧你。”
柳嫣瞟了一眼自己的穿著,完好無損。
內心感動的同時,又未免有些微妙的失落。
“你不曉得睡床嗎,啊,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覺。”生著悶氣的柳嫣推開膝蓋上的被子,雙腳輕輕蹬了賈行云一下。
她坐在床邊,到處找鞋。
一雙鞋被賈行云從床底抽了出來。
賈行云捂著右眼,彎腰將鞋穿在柳嫣腳上,“睡屁的床,你再把我踹下床底,我又蜷縮著冷一夜?”
柳嫣撐著賈行云的背,嗤笑一聲,臉上泛紅,“小時候不就故意整過你一次嗎,怎么滴,這么小心眼,要記一輩子?”
“你確定是故意?”賈行云側臉望了柳嫣一眼,那慢慢腫起來的右眼,快獼猴桃那么大。
“怎滴?”柳嫣梗著脖子,把眼一橫,“小時候的我,是仙女,仙女睡覺的時候怎么可能會踢被子,一定是你自己做夢自己踢的。”
賈行云內心嘀咕:前一刻還承認是自己故意整人,這一刻就理直氣壯地否認。
“是,你是仙女,長惡魔角的仙女。”
賈行云拍了拍手,彎腰搭手,捏著嗓門,尖細著聲音,“仙女奶奶吉祥,小賈子給您請安了。”
“這還差不多。”柳嫣晃著腳,跳下床,手指搭在賈行云手背上。
“不對,你嘲笑我老了。”
等柳嫣回過味來,賈行云已經迅速抽手跑出帳篷。
大笑一聲跑出帳篷的賈行云,跟在外面踱步的弗雷德里克差點撞了個滿懷。
弗雷德里克指著賈行云腫起來的右眼,驚訝得還沒開口。
柳嫣就抱著賈行云的外套沖了出來。
見到弗雷德里克在場,柳嫣愣了一下,才將外套披給賈行云。
“清晨的天很涼,別感冒了。”柳嫣一副小媳婦的恭順模樣,害羞地瞄了賈行云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去。
她雙手絞著衣角,嗔怒地白了呆若木雞的賈行云一眼,急匆匆地跑進帳篷。
換作妖套路了?
賈行云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一臉無辜地對上了弗雷德里克的眼睛。
弗雷德里克摸著下巴頻頻點頭,一副“我滴明白的干活”的模樣。
瞧瞧,我的上帝,哦,不,我的米斯大人。
僅僅一夜,就將小野馬馴服得服服帖帖。
看,他腫起的眼眶,柳嫣泛紅的額頭。
可見,昨夜兩人的戰況是何等的激烈。
米斯大人不愧是我崇拜的男人啊。
文藝片都拍成了功夫片。
是的,米斯大人是我等楷模,我決定向他看齊。
賈行云望著弗雷德里克異樣的眼神,就知道這個喜歡自我揣測的金毛,又想歪了。
他呼了弗雷德里克一巴掌,揉著腫起的眼眶,“準備工作做好沒,不趁早上涼爽出發,想什么時候開工。”
弗雷德里克眼睛又亮了,他感動得無以復加。
瞧瞧,米斯大人,奮戰了一夜,拖著體虛的身體,居然頭一件事就是想著琥珀宮的打撈工作。
這種精神是何等的偉大。
我們還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不。
光努力是沒用的。
還要跟對人,抱住米斯大人的大腿,是我弗雷德里克此生最正確的決定。
“喂,說話啊,你嘴角流哈喇子是怎么回事。”賈行云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他覺得今天的弗雷德里克怎么這么不對勁。
一臉豬哥樣,眼神散著光,望著自己,毫無對焦。
弗雷德里克嗦哈一下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瞳孔終于對焦了。
“哦哦哦,我過來就是想說,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
“不吃點東西就出發?”
“吃過了啊。”弗雷德里克愣愣地望著賈行云,不明所以,他猛地一拍腦門,這才意識到賈行云還沒吃呢。
“算了,啃點面包哄哄肚皮,我們出發吧。”賈行云揉著眼眶,往帳篷喊了一嗓子,“表姐,游湖咯。”
“你們去吧,我肚子疼,親戚來了。”柳嫣的聲音從帳篷中傳出,帶著隱隱的憋氣。
“誰來了?”弗雷德里克剛轉身,就被賈行云按住頭旋向前方,“不該問的別問,女人,總有那么幾天。”
“哦?哦!”弗雷德里克點了點頭,心想米斯大人真神奇,不僅了解男人,還了解女人。
湖邊停著一艘裝備各種儀器設備的拖船,臨時碼頭上,忙碌的身影,檢查著設備的運轉情況。
賈行云端著盤小香腸、煙熏魚塊、小西紅柿組成的早餐,邊走邊吃。
一路上,他那顆紅腫的眼,吸睛無數。
“撞門板上了。”賈行云叉著小西紅柿,狠狠一口,自顧自解釋,也沒人搭話。
賈行云打著飽嗝上了船,抿一口礦泉水,大手一揮。
“解繩。”蔣飛跳上船來,朝岸邊的兄弟揮手。
“這個方位,五百米。”賈行云用紅色標記筆在地圖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直線,再畫了個圈,“具體的位置,我們再看看。”
開船的獵狐一聲不吭,拿著地圖走向駕駛艙。
拖船啟動,船尾激起浪花,朝正東的方向行駛。
“確定就在那里嗎。”弗雷德里克搓了搓手,盯著湖面,臉上寫滿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