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行云踩著自行車,水簾穿過,如潛艇竄出怒海。
他的身體反而被冰涼的泉水,澆得發熱。
他進入另一種玄妙的狀態。
確切的說是另一種玄妙的“他視”空間。
他“看到”碩大的骨錢令。
骨錢令無限龐大,那是一處星團。
星團之中,八個璀璨的漩渦。
漩渦時而爆發浪潮,時而激起龍卷,噴薄的光,滋潤著星團。
這是一片海,一片星海,一片充滿生命之力的無限星海。
如境破碎,“他視”空間變得模糊。
成為真正的骨錢令。
子母扣、螺尾咬、促織牌、空谷牙、海黽旋、荷瓣蓮、血鴉笛清晰可見,還有一處,模糊的混沌的光,看不清,道不明。
但是,賈行云覺得那一處很近,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
他攥住這股熟悉的感覺,最終也沒想起那是什么。
陷入玄妙狀態的賈行云,在普寧眼中變得更加空靈。
他在賈行云身上,看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狀態。
他恐怖的發現,那個踩著自行車的男人,不管怎么運動。
他的重心始終維持在一點。
就如同擁有高超技藝的魔術師,在舞臺上表演魔術球一般。
無論魔術師做出如何千變萬化的姿勢,那顆球永遠停滯在一個固定的點位。
他感覺,剔除賈行云飛躍的動作,把他所有的重心點串成一條線,會驚訝的發現,那條線是水平的,如心電圖走的直線。
“恐怖如斯,此子如此恐怖。”普寧唾沫橫飛,聲嘶力竭。
“他剛飛躍水簾,又沖向湖邊的香樟樹。”
“哦,不好意思,我看錯了,那不是香樟樹,是有無數粗壯樹藤的高山榕。”
“我列個擦,8公里處的知山亭,又沖出三名遮著面巾的騎手。”
“他要干什么?不是,我的神,你又要干什么。”
“我的祖宗啊,快來救我,我要死了,他居然……居然……”
“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居然沖向高山榕,蕩起樹藤,越過湖彎,直接從知山亭的琉璃瓦上躍下,將那三名騎手無視掉了?”
“啊,他居然還在做動作,你敢信,啊,你們敢信,他是不是神經病?”
賈行云不是神經病。
他利用沖勢,單手挽住樹藤,連人帶車蕩秋千一般高高拋起,在最高的勢能點松開樹藤,斜壓重心。
他就像被高山榕拋投的樹種,越過樹頂,越過彎道的湖水,忽視知山亭前的湖路,直接順著六角亭上的瓦脊再次騰空。
這一次的騰空,速度減慢。
是賈行云刻意減慢。
他伸出手,精準掰掉知山亭旁,木棉樹上幾顆圓錐狀的粗刺。
既然趙猛在知山亭安排了騎手攔截,賈行云怎么會讓他失望。
他回頭看到三名騎手正倉皇掉頭,提速追來。
“送給你們。”
賈行云往后甩手,粗刺帶著破空聲,直沖騎手面門而去。
這手勁,是手腕的寸勁。
雖不如彈射的暗器,但也不是普通人能躲的。
三名騎手只覺眼前似有蜜蜂飛來,只來得及本能偏頭,臉上就傳來疼痛。
噗通~噗通~噗通!
前后腳的三聲,伴隨著捂臉的慘叫。
三名騎手中鏢了,木棉樹的刺鏢。
風馳電掣,落在湖路上的賈行云再度加速,頭也不回。
9公里標示點一閃而過。
觀光車在賈行云眼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清晰到他可以看到孫茜西的笑眼。
“茜茜,放心,今日不同往日,湖心島事件不會,我也不允許它再次發生。”
賈行云默念著,氣息悠長,開始出現細許的紊亂。
幾乎是一口氣疾馳9公里,又做出不可思議,以前從未想過的動作,賈行云有點發軟。
骨錢令紋身全面改造著他的身體,但,并非一蹴而就。
這是一個潛移默化,時間悠長的過程。
是一個激發潛能的過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賈行云要感謝趙猛的逼迫,沒有他這一逼,賈行云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么牛掰。
賈行云全身冒氣。
身體漸漸變得滾燙。
骨錢令紋身融合著他的血脈,由表及里。
紋身隱形了,外在變成內擴。
他就像服下仙丹的人。
以前只是消化著丹皮。
現在,藥效才剛剛起作用。
賈行云感覺自己目力變遠了,眼中的世界如撕開一層面紗,變得清晰,變得細膩。
賈行云感覺自己耳力變銳了,耳中的世界如疏通一塊隔膜,變得明朗,變得高漲。
他甚至能聽到駕駛員耳中耳麥斷斷續續的聲音。
是趙猛沒錯。
賈行云瞇起眼,緊盯著觀光車尾的豎桿,他只要觸摸到那根鋼管,就算他贏了。
觀光車嗡地一聲,極限加速漂移。
驚天的輪胎摩擦聲,后輪居然冒出火星。
觀光車胡亂擺尾,差點懟進湖中。
“好機會。”
賈行云拼盡全力加速,剛緊隨觀光車漂移過彎。
就被一道暗影罩了下來。
賈行云心生警惕,橫擺自行車,壓低身形,以自行車平貼路面側滑的姿勢躲了過去。
哐當兩聲。
毫厘之間,兩個挖掘機的鏟斗一前一后砸了下來,攔住賈行云的去路。
挖掘機后面,側面修筑防滑坡的工地上,竄出五名手持各色工具的騎手。
觀光車揚長而去,還挑釁地按了兩下喇叭。
想要抬著自行車越過鏟斗,不被攔截已是不可能。
“速戰速決。”賈行云心中恨意陡生,望著觀光車的身影,腮幫子咬得牙癢癢。
他將這股恨意發泄在五名騎手身上。
直播的直升機呼嘯而過,又打著回旋轉了回來。
直升機也沒想到賈行云會在此停留,根本就沒有做好頓停的準備,一時之間沖過了頭。
直升機懸停在湖面,慢慢往工地靠近。
旋轉的螺旋槳轟鳴陣陣,微皺的湖波變得波濤洶涌。
岸邊高大的秋楓被刮得樹葉飄零,隨著旋風卷起綠色的龍卷。
工地旁附近,茅草坪依風伏地,被螺旋槳的旋風旋成一道道圓月彎刀。
風吹散了賈行云的發,吹響了賈行云的衣角。
凌亂的發絲飄揚,飛舞的衣角扯動。
鼓風而起的賈行云,猶如內力外泄的絕世高手。
海黽旋下,風就是助力。
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