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震耳欲聾的一聲“鎮”字。
賈行云縱使有空谷牙加身,心神也被激起余波。
只是愣神的剎那。
金黃骷髏的目的就已達到。
它三指杵在賈行云胸前骨錢令上,抵住他的身體推著賈行云凌空飛去。
血霧云卷,從金黃骷髏的背后涌入它心臟。
他心臟位置的血鴉笛鳴笛陣陣,高速旋轉。
數不清的血絲菌網覆蓋住金黃骷髏的右臂,一層又一層。
涌來的血網前端,密集的血鴉鳥喙,插頭入孔一般,啪滋滋吸附在骨錢令上。
無窮無盡的吸扯之力,似乎骨錢令的魂被拉扯著緊緊攥住骨錢令不舍離去。
早先,骨錢令吸收的紅光變得躁動不安,在吸扯力的牽引下,飛速回流。
金黃骷髏的右臂吸管一般,鼓起數不清的血色疙瘩,顆顆粒粒往它心口位置歡騰而去。
紅光蕩然無存,被遮掩的山川地理圖,如烏云漸散,晴空萬里。
那吸力在山川蕩掃,勢不可擋。
須臾。
山川氣浪震蕩,無聲無息,一圈波紋席卷。
伴之龍吟陣陣。
骨錢令龍形首尾咬合處,那龍形舒展,活了一般鉆出山川。
它仰天長嘯,激起更久遠、更混沌的咆哮。
這咆哮似乎來自山川遙遠的邊際,穿越時空而來,踏碎虛空而來。
龍形翻騰,吞云納霧,喝風漸漲。
那吸力四下潰逃,被龍形吞入腹中。
金黃骷髏頓覺手臂內襯,如焊死在骨錢令上。
它如有骨髓,頓會覺得骨髓都被吸附進去。
金黃骷髏發出刺破耳膜的尖叫,聲浪滾滾,震碎石門,震裂石塔。
石塔轟然塌陷,煙塵滾滾。
賈行云猶如昏睡一般,渾然不知。
他做著夢,做著鯨吞海吸,吞納天地的夢。
夢中他化身為龍,翱翔天際,嘴中一條紅色的瓊漿玉液似九天銀落。
那紅色的瓊漿是如此的美味,以至于龍鱗片片舒展顫動,波光粼粼。
守護在石塔外的江曉薔等人,驚覺煙塵繚繞下刮起了風。
那風越來越大,以石塔中心為圓心,呼呼有聲。
那呼聲是喝風的聲音。
場中半空中兩個模糊的人影,一個全身金黃,一個全身泛著紅光。
那血紅似從金黃身體離體而去,迫不及待鉆進對面的身體。
金黃骷髏如被磁鐵吸附一般,紋絲不動,心臟位置的血鴉笛越來越小,漸漸干涸,露出本來灰白的骨質圓盤。
血鴉笛還是那個血鴉笛。
但那魂,沒了。
攝魂奪魄血鴉笛,被骨錢令攝去了魂。
確切的說是通過骨錢令為媒介,被賈行云胸前的骨錢令紋身攝去了魂。
賈行云胸前的骨錢令再次變異,氣浪涌動,帶著血絲,本就五彩繽紛的紋身隱帶血紋。
一只混沌的血鴉若隱若現。
雙翅以賈行云的雙臂張開,鳥喙伸至脖頸,低頭垂首,直抵鎖骨。
那鳥尾穿過肚臍,直達小腹。
血脈膨脹間,血鴉變得璀璨,血脈變得更加高貴,血鴉似已不是血鴉,似金烏,似鯤鵬,似神鳥……
“天羅……”
月小尒的聲音遠遠傳來。
隨之而來的是從直升機上墜下的四具合金機器人。
用月小尒的話來說,這不是機器人,是傀儡,銘刻陣法的傀儡。
機器人四分方位,雙手交織出繁瑣手勢。
無形之力瞬間成型,比之巫嚕嚕的封印之力強大百倍的“四方墻”瞬息完成。
用合金做機器人,不制成可使用熱武器的兵人,卻打造成如站樁一樣的偶人,不知該說她暴殄天物,還是該說她量身定制。
本就沒有溢出絲毫的血霧在機器人的封印下,再度壓縮。
賈行云吸收的速度再次暴漲。
“月小尒……月小尒……”
金黃骷髏艱難扭頭,發出混沌不清的發音。
月小尒聽在耳中,頓覺心遭雷電。
她奔跑前進,身姿矯捷,眼中露出疑惑,繼而不敢置信。
“鄭……虎……臣?”月小尒一字一頓,似乎這三個字古老得快生銹,從她嘴中說出是如此艱難。
“月小尒……救……救。”金黃骷髏心臟位置已無血霧,只剩灰白骨質的圓盤。
他全身瑟瑟掉粉,金色黯淡,現出灰暗的骨質。
他窮極一生,不惜以魂飼血鴉笛,反遭吞噬。
它融合高僧舍利,修得金佛加身,卻是畫虎類貓,不得要領。
金身,金身,終究只不過是金粉飾身。
“去你奶奶的腿。”月小尒含怒爆喝,眼中老淚渾濁,踢起腳下的巫嚕嚕,射向金黃骷髏的頭顱,“要不是你從中作梗,賈似道的后人盡數是老身的血脈,賈小子喊我一聲老祖,我應得心安理得,也不至于現在這般,不尷不尬。”
金黃骷髏的頭顱滾落地面,殘缺不全,上下牙磕碰著,發出無聲的低吼,似在叫著“月小尒……”
“鄭虎臣早翹辮子了,追了幾百年的血鴉笛,就是要斬了你的魂,留著你,就是個禍害。”
“別以為我不知道血鴉笛開了靈智,老婆子我在緬北經營多年,早懷疑卡寨所謂的洽尼神器。”
“想當年,和賈似道帶著土司跟卡寨先民干仗的目的,就是要封印血鴉笛,奈何兵荒馬亂,卡寨先民四散潰敗,血鴉笛下落不明。”
“今兒你非要往外蹦跶,收了你,呸,賈小子收了你。”月小尒火急火燎,說話不帶打頓,這一番話機槍子彈般速射而出,一口老氣憋得她老臉醬紫。
“赫……赫……赫。”月小尒雙掌杵在膝蓋的位置,彎著腰擺了擺手,氣喘如牛,“江丫頭,還不來扶下婆婆。”
“來了。”江曉薔盯著全身纏繞血紋,如被拉伸在半空浮懸的賈行云,應得心不在焉。
“死不了,反而是大補。”月小尒揚了揚頭,再次低下頭去,催促道:“情郎什么時候不能看,等你兩結婚后,就相看兩厭,后悔都來不及。”
江曉薔心中老大不情愿,一步三回頭,滿臉擔憂,被月小尒催的心煩意亂,“婆婆,你結過婚了”毛躁躁脫口而出。
月小尒猛地挺腰,瞪圓眼直愣愣的盯著江曉薔,腰也不酸了,口也不燥了,說話也不帶喘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