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琥珀產地位于克欽邦北部的胡康河谷,靠近印度邊界,古代行政上歸騰越,也就是今天的騰沖,據《騰沖志》記載:“今蠻莫對江猛拱地產此,以火珀、血珀為上,柳青次之,金珀最下。根珀有黑有白,有雀腦,有老鴉,清代人琢之為朝珠。”
這里所說的猛拱,也就是今天的胡康河谷,位于塔乃河兩岸,由達羅盆地和新平洋盆地組成,兩側是山區,地勢極為險惡。
也是抗戰期間,第二次援緬遠征軍的主戰場之一。
瓦拉酒店賭石場過后,得悉德乃局勢穩定,賈行云決定親赴琥珀礦區。
一來,談談長遠的原石合作。
二來,密支那暗流涌動,俊溫的壓力有點大,瓦拉莊園隨時有成為風暴眼的可能。
三來,賈行云手中有江曉薔贈送的礦場,為公為私,都應該去瞧上一眼。
賈瑞和的傷勢不重,簡單處理過后,行動自如。
翌日,天未蒙蒙亮,一輛東風猛士輕裝甲車護送出城,賈行云一行人驅著一輛悍馬趁夜直奔德乃。
到了德乃,賈瑞和跟林彬、石凱去拜訪當地的實權人物,談合作事宜。
賈行云和李林先去當地的交易大廳,變更手中的礦場歸屬權。
說是交易大廳,其實就是兩層樓的登記所,手續很簡單,簡單到三十萬現金交過去,按個手印,搞定。
緬北的翡翠、黃金、琥珀礦山,很多都是華商在承包開采,登記所的交易員也有熟悉的華裔面孔。
“三角礦場?”交易員詫異地看了賈行云一眼,欲言又止,手指懶洋洋地敲擊在桌面上,眼神有意無意瞟向那扎現金。
“歸屬有問題?”賈行云皺了皺眉,這德乃的局勢這么亂,礦場歸屬權都是打出來的,難道暗拍會交易的會有所有權糾紛。
“歸屬沒問題。”交易員點擊桌子的頻率更加頻繁了,直接明了道:“信息費。”
賈行云點點頭,朝李林招手。
李林從一疊紅票子中抽出兩百,賈行云微微搖了搖頭,直接將一千推了過去。
交易員將現金卷做一卷,拿文件夾住,眉開眼笑道:“礦是好礦,早年也出過不少極品琥珀石料,不過,自從礦洞被流彈轟過之后,盡出詭異。死了不少礦工,前幾任礦主沒幾個有好下場。”
交易員打了個寒戰,摸了摸后頸,臉上現出后怕的神情,壓低聲音道:“但凡下過那礦的人,都死得莫名其妙,但無一不是全身長滿紅毛,跟紅毛猩猩沒什么兩樣。”
交易員招了招手,壓低身形,捂著嘴角小聲道:“都說那個地方不詳,是被納特(可欽的神靈)唾棄的地方,現在還鬧鬼呢。”
“會不會人為?為了將人嚇跑,獨霸礦場?”李林撇嘴不屑,對這鬼怪之說很是嗤鼻。
“上一任礦主也是怎么想的。”交易員聳肩撇嘴,“組建了一支強有力的武裝,結果人毛沒見到半條,人死得七七八八,這不。”
交易員抖了抖手中賈行云出示的合同,“這合同還是我經手的呢。”
他嘶了一下牙,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后怕道:“我跟這鬼礦還牽扯不清了,不行,你們趕緊離我遠點,我不想沾染不詳。”
見交易員嫌棄地揮了揮手,還拉下擋板,李林指著他瞪了下眼。
“算了,人家跟咱們又不沾親帶故的,能說這么多,不錯了。”賈行云擺擺手,反而對三角礦場充滿好奇。
所謂不詳、詭異,賈行云沒少見過,他在意的是交易員所說的紅毛,莫非跟賭石場切出的血紅珀中的紅光有關?
副盤在三角礦場?
賈行云隱隱有種預感,這個副盤,也就是第七塊副盤不簡單。
子母扣可定物尋寶。
空谷牙可佩之不惑。
海黽旋可輕如無物。
荷瓣蓮可螺旋刀陣。
螺尾咬可幻顏辨色。
這五塊副盤,除了荷瓣蓮實物在趙猛手中,其余都在骨錢令主盤上。
而賈行云的骨錢令紋身,五盤之魂齊全。
促織牌可蟲豸共鳴。
這一塊因為是當初賈似道得到的第一塊副盤,也是賈氏發家致富的“初代”祖物,所以,被當做圣物放在南昆山賈氏祠堂供奉著。
第七塊,第八塊,又是什么呢?
乃至,八塊都湊齊,能觸發怎樣的秘密呢?
賈行云很好奇,也充滿期待。
從月小尒口中得知尋方令,也就是骨錢令是始皇窮盡天下異物打造而成,卻又分發給八位不同方向的尋方人。
是不是可以假設,骨錢令和長生無關,因為癡迷長生的始皇,并沒有合而為一,而是拆分后八分天下,有種刻意讓彼此遠離的意圖。
他是發現什么不妥嗎?
骨錢令不能合?
但是趙猛等人的復活,卻又與骨錢令有莫大的關系。
這種結論前后矛盾,到底是什么秘密?
長生是長生,復活是復活,兩者是兩個概念,賈行云只能在內心這般揣測。
八塊副盤未湊齊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賈家先賢用了將近八百年的時間,才湊齊五塊,而賈行云下個龍川墓就獲得荷瓣蓮,來一趟緬北就獲得第七塊副盤的線索,巧而又巧的還是江曉薔送給自己的礦場。
如此巧合,讓賈行云覺得有些不真實。
真真假假,道聽途說只能作為推斷的依據,不能作為結論的判定,交易員的話或許是以訛傳訛的怪力亂神。
世上本沒鬼,有的是鬼心眼的人。
無神論者賈行云,決定親自走一遭,會一會交易員口中所說的紅毛不詳。
德乃的道路,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破。
基礎建設略等于無。
想要去往礦區,除了翻山越嶺,唯一快捷的方式,就是行船。
塔乃河碼頭,放在國內,就是河流上的臨時渡口。
破破爛爛,坑坑洼洼,龍門吊肯定沒有,只有生銹的鐵索架和幾乎埋進泥土的人力軌道。
國內常見的那種挖沙船,在這里屬于武裝押運的運礦船。
想要去礦區,有專門的渡船。
渡船由兩艘小木船合在一起,上面鋪寬實的拼接木板,動力基本靠人撐,偶有柴油機推槳的渡船屬于高檔貨。
這一類,上面不僅運人,還運車,運礦。
賈行云就買了兩輛抗造的山地摩托車。
與船家談好價錢,賈行云直接包了一艘“二木子”。
砰砰砰……噗噗噗……
渡船撲騰半天,柴油機冒著滾滾的濃煙,醞釀了許久,才悠悠地行駛起來。
河中的水很渾濁,完全沒有非工業開發區那種山清水秀的樣子。
塔乃河兩岸遍布礦區,廢水直接入河,斷斷續續漂著一片片油漬的油彩。
兩岸山叢中,私礦無數,這里一塊,那里一坨,如同野豬啃過的新鮮南瓜。
約莫過了兩小時,被柴油的味道熏得暈暈沉沉倚靠在摩托車旁打盹的兩人,被船老大拍醒。
“到了。”船老大指了指三角洲的地方,夾生著語氣,面無表情。
“哦哦哦,謝了。”李林擦著嘴角的口水,騎上摩托車,正準備踩油門,抬頭一看,嚯地一聲,“這……這叫路?”
他扭頭朝同樣張大嘴巴,吸嗦一聲口水的賈行云道:“少爺,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不。”
賈行云咽了咽口水,生吞一口,指著河邊稀爛的泥濘路,不知說什么好。
說泥濘路都有點夸張,準確的說應該叫泥漿路。
靠近河邊的地方,橫七豎八地鋪上一層圓木,勉強能靠船。
“二木子”船頭嗵地一聲撞在圓木上,船老大用桿子往河地一插,道:“我這船,沒有鐵錨,趕緊上岸,被水流漂走了,再想靠岸,我可另外算錢。”
“走吧。”賈行云搖了搖頭,戴上頭盔,在船上駕駛著摩托車,直接沖向泥漿路。
摩托車尾煙冒白,啾地一聲擦著木板,車頭被賈行云輕輕一提,凌空就飛了上去。
摩托車半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陽光照射下,綠皮摩托栩栩生輝。
“少爺的車技,牛B。”李林真心實意,剛翹起拇指。
只聽噗嗤一聲,密集的呲呲呲聲傳來。
賈行云駕駛著摩托車噗通一聲前輪陷入泥坑,泥漿飛射的瞬間,他周身一歪,還來不及叫出口,就滾倒在泥漿中。
“少爺。”李林趕緊推著摩托車上了岸,支起支架,踩在高高低低的泥漿中,拉起全身淌泥水的賈行云。
“哈~呸!吐吐吐。”賈行云甩了甩手上的泥漿,糊了一把頭盔面罩,道:“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坑的泥漿路,還是國內好,村村通公路,戶戶有小徑。”
“可不是嗎,就算這里有礦,也比不上咱家的小村窩。”李林扒拉著賈行云身上的泥,轉頭朝船老大叫道:“啥時候有船回去。”
船老大將船驅離河岸,嚷著嗓子吼道:“很多,你守在岸邊,看見船就招手。”
“少爺,要不你回去吧,那礦我去給你拍視頻。”
賈行云擺了擺手,扶起摩托車,墊著腳提褲腿,再次騎了上去,“沒事,剛陷入泥坑了,泥漿雖厚,這山地摩托車還是可以開的,來都來了,總不至于半途而廢。”
突突突……
車尾卷起漫天的泥漿。
兩人再次騎上摩托車,前后隔著老遠,小心謹慎依路行駛。
車尾長長的泥漿雨,都能掛出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