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幾位圣老皆是玄一中段的半圣體，自可無視天地間一小部分規則，故而在湖面上如履平地。是以張則已忘了這一緣由，以為自己也可如半圣那般，豈知他還在規則中，自受規則束縛。</p>
<p>在這方水墨空間中，周遭物皆為虛幻，而偏偏中心這片湖泊是真實的，于是濕了人和貓。</p>
<p>青云放聞見岸邊貓聲，心想果然如是。匯溪宴那日，年輕天才們沒有來參加，而都是在一處院子里喝茶曬太陽。當時他這個掌門因見承天殿上不見了東方鎮守神獸，故而作一中年大叔混入院子里和這些年輕人討些茶喝。至于這位前輩的氣息和脾性他實在是太清楚了，張則已又尖酸刻薄，自己只能由著他們性子了。但實在想不到的是，堂堂鎮守神獸竟然在一個毫無修行的劍童懷里呼呼大睡，似乎甘作寵物，實在令人不解。</p>
<p>“他可為我等護法。”青云放看著岸邊相互嘻戲的人和貓提議道。</p>
<p>其余二人同意了這個提議，也是沒有別的選擇了。</p>
<p>當即三人運氣療傷，不在話下。至于人間渚派間的這場戰爭，也將會在七日之后結束，屆時新的變局又發生。</p>
<p>……</p>
<p>孤山狼藉，尸體遍地，各派損傷均半。戰事暫緩，都在調整修養，以備最后一戰。</p>
<p>憶王孫重傷，故而由李青衣接任孤山指揮。</p>
<p>那日孤山派使者將一封由高層們意志所決定，李青衣起筆所書的一封信送遣聯軍總營。</p>
<p>幾位聯軍統帥看完信中內容連夜商討，終于做出決定：數日后，兩軍將在不落草原進行大決戰。</p>
<p>由此，這場人間四大宗門之間的戰爭即將進入尾聲。</p>
<p>第二日傍晚，李青衣正在部署戰前計劃，分派戰力，柳含煙和古調笑登門拜訪。先說那日因為李青衣勸說戒堂先生之事而感恩言謝之事，之后便將一份名單交于李青衣。</p>
<p>李青衣看罷紙上所書名字，眉頭輕皺，許久才緩緩放下手中紙箋。半響過后，道：“二位大使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大戰在即，你們是想保存我孤山年輕一代，是這個意思？”</p>
<p>柳古二人相視一眼，點頭代答。</p>
<p>李青衣沉默了。</p>
<p>柳含煙嘆息道：“畢竟這些年輕人死去太多了，上層要發動戰爭，本不該關乎他們什么事，可偏偏也將他們卷入進來，實在不忍心。我們幾位大使商議過了，也征詢了憶王孫閣下的意見，老人家也是同意的。”</p>
<p>李青衣親自沏茶兩杯，給二位大使敬茶，然后說道：“諸位體恤后輩之辛苦讓在下感動，名單上的這些名字是可以不用參加此次大決戰。我正在思考另一件大事，巧的是做這件大事的人選正是名單上的這些人。”</p>
<p>二位大使驚詫，同問所做之事為何。李青衣道：“一件很重要的事，甚至可以說整個大陸命運皆系在他們身上。”</p>
<p>二人面面相覷。</p>
<p>李青衣說起了另一件事。</p>
<p>“王孫閣下負傷由我來擔任總指揮，自然身系重擔，這幾日常使我不思茶飯，夜不能寐。三日前我下山查看軍情，碰巧在山下不遠處的臨集鎮偶遇一人。當時整個村鎮上空落落無半點生機，在一家破敗的酒館門前，那人卻自沽自喝，見我不避，還邀我與他對飲三杯。第一杯前，他說他叫某人，以前是這家酒館的常客。我喝下一杯。第二杯前他又說了四個字。”</p>
<p>說到此處，李青衣頓了頓然后看向二人，道：“二位可知世界有六？”</p>
<p>二人茫然不知。</p>
<p>李青衣道：“我卻知道，某人所說四字正是“世界有六”。所以我才緊喝了第三杯。三杯后他說道：“孤山有位很出名的閑人你可知？”不止我知道，想來整個孤山都認識這位閑人。某人道：“他是我的酒友。”我驚奇之余，他緊接著說道：“這位劍童的公子正在冰荒做一件大事。”想起這位公子正是柳含煙閣下你的首席大弟子蘇夜，派遣他去冰荒也正是閣下的決定。”</p>
<p>柳含煙一愣，道：“派遣他去冰荒苦寒之地正是要他歷練歷練。”</p>
<p>李青衣贊許道：“到底是閣下愛徒，若非沒有他，魔族早就犯入到人間了。”</p>
<p>柳含煙大驚，道：“何故？”</p>
<p>李青衣道：“當時我也如閣下這般，問他，他道：“魔族發動秘法悄悄在冰荒種植了千百魔株，欲在大陸內部打通不周界和大陸之間的結界，幸而冰荒有那位驅魔者在，故而人間躲去這一大劫。魔族自是不會罷休，早派遣魔將去冰荒鏟除這位讓他們魔人恨之入骨的驅魔人。恰此時人間渚派內戰，戰力匱乏，若無后援，就怕這位驅魔人要身死蠻荒了。”我當時半信半疑，問他如何知道這等事情，某人道：“和貴派那位閑人有緣，他家公子若死，必然傷心至極。”后來我問他對此次人間戰爭有何見解，他卻道：“不可說之，總之是這幾位圣老之間的游戲，那便是你們蒼瀾大陸的事情了。世間有六，這幾位圣老自然相信這個說法的。”后來我再問他，他卻什么都不說了，自顧自喝酒。”</p>
<p>李青衣說完后，二人尚未回過神來，過了一會才緩了過來。</p>
<p>古調笑嘆道：“匪夷所思，匪夷所思。”</p>
<p>柳含煙半信半疑道：“這個某人究竟是何人？難道先生就這樣相信了他的話？”</p>
<p>李青衣笑道：“對于某人所說的話我并不全信，但對一點卻深信不疑：世界有六。”</p>
<p>柳含煙仍難以接受，道：“如果這個某人正是魔族奸細呢？先生聽信他的話而將名單上的這些人派遣冰荒，那時魔族設計絞殺，豈非人間大不幸，先生慎思。”</p>
<p>李青衣輕松笑道：“大使閣下可以不相信我剛才所說，但這份從邊關而來的書信難道不足以證實？”說著拿出一信封交于柳含煙。</p>
<p>柳含煙看完信后，許久沒有說話。</p>
<p>李青衣笑道：“大使雖然行事謹慎，但總歸不能不信愛徒之所言吧？”</p>
<p>那封信上落著邊關公印，公印下方還書“蘇夜”二字。</p>
<p>柳含煙沉默良久，終于開口道：“有勞先生了。”</p>
<p>李青衣道：“此事二位暫且保密。”伸了伸腰，嘆息道：“決戰在即，在下還有諸多事情要做，恕不招待，失禮了。”</p>
<p>二人當即告辭。</p>
<p>兩人走之后，李青衣又重新拿起那份名單仔細端詳，然后將名單燃著火星燒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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