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p>
<p>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p>
<p>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p>
<p>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p>
<p>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清·納蘭性德 ]</p>
<p>……</p>
<p>第二日，晨光初照，試劍林外卻異常熱鬧。</p>
<p>弟子們不練劍，林中也無劍影浮動。</p>
<p>此時卻三三兩兩聚在林外低聲討論些什么，或和一些劍友們調侃玩笑，亦有人在林間一角磨劍。</p>
<p>寒風卷起殘葉，也吹拂起少年們的衣角。</p>
<p>這些年輕的弟子們雖表面鎮定自若，和伙伴有說有笑，但內心依然有些緊張。</p>
<p>因為今日是試劍試初試考核。</p>
<p>深冬之時，離試劍試還有些日子，但初試考核卻早出了一月。</p>
<p>無論尊卑輩分如何，只要在初試取的資格，便可參加試劍試。</p>
<p>因而有在外門修行成績非常好的弟子也來參加。</p>
<p>多時，忽從凌云殿方向飛來一道明亮的劍光，破開天曉，劃過云穹，最終那道劍光落在了試劍林外。</p>
<p>劍身離地七尺而懸，踏在劍身上的是一位中年人，樣貌并不算出眾，但神情間卻透出一股威嚴之氣。</p>
<p>誰都知道凌云殿中的所有習師中唯易師和秋師脾氣最差，對待弟子也極苛刻嚴厲，所以這些弟子們是有些怕他的。</p>
<p>如今負責這場初試的考官是這位秋師，如何不能讓他們緊張？</p>
<p>秋師看著林間所有的弟子，揮了揮衣袖，忽然有無數劍光從袖中而出，飛落在試劍林中。</p>
<p>秋師說道：“我已在林中放置了八百八百八十八道劍影，若你們從林北走至林南，最后出來身上不沾劍意、衣服未有破損、不帶劍傷者，一個時辰之內出林，則通過考試。”</p>
<p>弟子中有人呼了一口氣，顯然考試內容對他來說有些簡單了。</p>
<p>但有人卻更加緊張了，以至于劍心不穩，心中亂七八糟胡亂想一通。</p>
<p>沒有人再說什么，也沒有了磨劍聲音。</p>
<p>風還依舊。</p>
<p>秋師看著諸弟子，說道：“考核開始，入林吧。”</p>
<p>話音剛落，那些弟子們便迫不及待躍身入林中，林中的劍光開始閃動。</p>
<p>待林外弟子全都進入林中之后多時，從山上通往此處的一條小道上，有人踏雪而來。</p>
<p>身上的衣服有些舊，頭發亂亂地耷在額前，懷中那劍不知名，劍銹很深。</p>
<p>天氣很冷，他沒有穿襪子。</p>
<p>秋師看著他，心想這家伙并非易師弟所說那般神形可惡，邋遢是邋遢些，但看起來的確有趣。</p>
<p>秋師看著他，淡淡說道：“你也要來參加考核嗎？”</p>
<p>張則已嘴角浮出一笑，以示禮貌，說道：“難道劍童沒有參加資格嗎？”</p>
<p>秋師道：“無論長幼尊卑皆有資格參加。”</p>
<p>張則已道：“那就好。”說罷便進身了林中。</p>
<p>秋師說道：“除了你，殿中渚師兄弟都不喜歡他。”</p>
<p>這時從林中走出一道身影。</p>
<p>秋師看著他說道：“左師弟，你究竟覺得他哪里好？”</p>
<p>左師笑道：“師兄也不喜歡他？”</p>
<p>秋師看著林中，說道：“他很沒有禮貌。但能被你看中也一定有其道理。”</p>
<p>左師笑道：“蘇夜也同樣看中了他。”</p>
<p>秋師道：“故而有趣。”</p>
<p>……</p>
<p>約莫一刻左右，忽從林南傳來消息：第一名通過考核的弟子已經出來了。</p>
<p>左師對秋師說道：“會不會是師兄你的考題太過簡單了？”</p>
<p>易師看著林南方向，說道：“若要走出這片劍林，又不沾劍意，不被林中劍光所傷，哪會有那么容易？”</p>
<p>他繼續說道：“只不過一代更比一代強。”</p>
<p>左師笑道：“不知今年會有怎樣有趣的呢。”</p>
<p>說罷，二人便踏劍而懸，乘劍光往林南方向飛去。</p>
<p>瞬時便到了林南。</p>
<p>早有一名副考官在那里持筆記錄，旁邊立著一個青衣少年。</p>
<p>那青衣少年持劍立于那名考官身后，見他二人踏劍而來便早早垂首問好。</p>
<p>秋師問道：“名字？”</p>
<p>那少年輕聲道：“弟子陸毛毛，西部林縣人。”</p>
<p>“西部？”秋師看著他說道：“你即是西部人氏何不去那西荒昆山天玄門去修行，而不遠萬里到我孤山劍宗？”</p>
<p>陸毛毛謙恭地說道：“雖西荒昆山術法眾多，但弟子只想一心修劍，故到孤山修行。”</p>
<p>秋師點頭道：“如此，你可在試劍大試上好好努力，一定會有習師看中你的。”</p>
<p>陸毛毛喜道：“多謝老師教導，弟子謹記在心。”</p>
<p>如此如此，林中又走出了幾名弟子。</p>
<p>那名考官將他們姓名一一記錄在冊。</p>
<p>秋師也對他們教導了一番。</p>
<p>又過去三刻，之前入林的弟子已經出來了三分之一。</p>
<p>林外的幾十名醫房先生越來越忙碌，不斷進去，又不斷抬著些被林中劍光所傷的弟子出來。</p>
<p>左師看著天邊，不知在想些什么。</p>
<p>秋師道：“還有一刻，他出不了林了。看起來我出的這道考題還是不太簡單。”</p>
<p>左師視線回來，看著秋師道：“師兄在說誰？”</p>
<p>秋師道：“凌云殿的所有同仁都知道師弟喜歡他，甚至要在試劍大會上收他為徒，所以師弟知道我說的是誰。”</p>
<p>左師笑道：“如果他連這林子都出不來，我豈不是看走了眼？”</p>
<p>秋師淡淡說道：“任何人都會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即便是大使和掌門也不例外。”</p>
<p>左師看著林中，說道：“離考核結束還有一點時間，師兄不必如此早下定論。”</p>
<p>不足一刻。</p>
<p>林中抬出的傷員也越來越多，嚴重者身體上有好幾道血口，衣服被染鮮紅。</p>
<p>鳥兒驚飛。</p>
<p>林中劍影依舊不斷浮動。</p>
<p>那名考官忽然道：“先生，時間到了。”</p>
<p>秋師笑道：“師弟，看來你這次的確看走了眼。”</p>
<p>左師笑指著林間，說道：“也未必。”</p>
<p>張則已站在林外，抱著懷中的劍，四處張望。</p>
<p>秋師臉色隱有難看，他對張則已并不是如易師那般恨惡，只是對他修為極不看好。</p>
<p>他很確定他不會出了這劍林。</p>
<p>誰知趕著最后時刻竟然出來了。 </p>
<p>很讓人打臉。</p>
<p>左師也不多說些什么，對著張則已說道：“雖是最后一個，但你通過了。”</p>
<p>張則已一只手揉捏著脖子，說道：“昨晚沒睡好，落枕了。”</p>
<p>那名考官說道：“名字？”</p>
<p>張則已愣了一愣，說道：“張則已，不鳴則已的則已。”</p>
<p>考官記錄在冊。</p>
<p>秋師道：“好一個不鳴則已，不知你在試劍大試上能否驚人？”</p>
<p>張則已笑了笑，說道：“以后的事誰也預料不到，但您既然這樣說，那我定當盡力。”</p>
<p>說罷便轉身離了試劍林，踏雪往山上去了。</p>
<p>秋師冷冷看著其背影，什么也沒說。</p>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