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來不及認真地年輕，待明白過來時，只能選擇認真地老去。</p>
<p>——三毛</p>
<p>……</p>
<p>太陽不算很刺眼，這種天氣反而顯得朦朧且柔和。</p>
<p>張則已摸著即將要炸開了的腦袋，從酒醉中醒來最是不好過。</p>
<p>酒館里的客人不多。</p>
<p>某人將一杯醒酒茶放在他面前，笑著說道：“你昨晚喝得還不算太多，怎么會醉成這樣？”</p>
<p>張則已好奇道：“但你看起來根本沒有醉。”</p>
<p>某人道：“我是我。”</p>
<p>張則已準備要起身。</p>
<p>某人道：“晚上還來么？”</p>
<p>張則已搖頭道：“我還想起家里有件很重要又很麻煩的事需要我去處理。”</p>
<p>某人笑道：“那么祝你好運。”</p>
<p>張則已苦笑。</p>
<p>……</p>
<p>時至午時。</p>
<p>張則已站在門口不知道要不要進去。</p>
<p>這時從里面?zhèn)鞒鲆粋�聲音：“你讓我又等了一夜。”</p>
<p>張則已擠進門，笑道：“真不好意思，昨夜被某事耽擱了。”</p>
<p>那聲音冷冷道：“那么你去死吧。”</p>
<p>張則已看著懸在眼前那把殺意極足的劍，說道：“你真的愿意殺了我？”</p>
<p>那聲音道：“我可以尊重你的想法，但絕不允許你來戲弄于我。”</p>
<p>劍已經(jīng)來了。</p>
<p>張則已突然說道：“我可以答應你！”</p>
<p>劍突然停了下來。</p>
<p>“你可真的決定了？”</p>
<p>“我愿承劍，但有一條件。”</p>
<p>“條件？”</p>
<p>“是的。我雖承你的劍，但我是不會承認你是我的師父，我也不會做你的弟子。”</p>
<p>“這可真是有趣的條件。”</p>
<p>承劍自然意味著拜師，對很多人來說這是極為重要的事情。</p>
<p>承劍不承師，怎樣看都很荒唐。</p>
<p>張則已看著那把劍，說道：“這絕不是一把普通的劍。”</p>
<p>劍中聲音道：“這劍名為天縱云之劍，只是這個名字已經(jīng)消失了很久很久。”</p>
<p>張則已說道：“那日在碑中你說它只是一把無名之劍。”</p>
<p>劍中聲音道：“人在劍在，人亡劍亡。這個名字已經(jīng)隨人一起死了。”</p>
<p>張則已道：“看起來是個很長的故事。”</p>
<p>劍中聲音道：“劍在你手，又名無名，我覺得是個不錯的名字。”</p>
<p>張則已輕撫著劍身，說道：“在孤山行事自然需要孤山的劍。”</p>
<p>劍中聲音忽然笑道：“我已死去數(shù)十年，一切皆成虛無，你不拜我為師也沒有什么關系，但我也有一個條件。”</p>
<p>“什么樣的條件？”</p>
<p>“劍試第一。”</p>
<p>“你覺得我有這個把握？”</p>
<p>“或許你沒有。”</p>
<p>“那你為何對我這般自信？”</p>
<p>“因為你即將承我的劍。”</p>
<p>屋檐上忽然掉下一堆雪，驚飛院中柴堆中尋覓的鳥兒。</p>
<p>張則已看著那里，說道：“天地廣闊，若像這些鳥兒這般悠閑，倒也不錯。”</p>
<p>劍中聲音道：“孤山劍法不同于別派，劍法講究劍意飽滿，凌厲。固然一把好劍，若到了無用之人手上，那就是一把廢鐵。”</p>
<p>張則已突然到院子里抱了一堆柴進來，然后開始劈柴。</p>
<p>劍中聲音道：“但我傳于你的這劍，只有四字，為直、疾、燃、簡。”</p>
<p>院中劈柴聲此起彼伏。</p>
<p>劍中聲音道：“一招制敵，直取要害，就是直。”</p>
<p>“當然需要你足夠的快，便為疾。”</p>
<p>“劍中若劍意不足就算再快再直也沒用，所以需要足夠強大的劍意，是燃。”</p>
<p>“世上沒有破綻的劍式是最簡單的劍，招式繁多反而破綻百出，是為簡。”</p>
<p>張則已已經(jīng)開始出汗了。</p>
<p>劍中聲音道：“這就是劍四。”</p>
<p>張則已終于停了下來，說道：“聽起來很不簡單。”</p>
<p>劍中聲音道：“真正的劍是需要敵人的鮮血來磨礪。”</p>
<p>張則已道：“這就是你要我承的劍？”</p>
<p>劍中聲音道：“天地寬廣，自由自在不受約束自然最好，就像這院子里的鳥兒。人們又何嘗不愿意做這天地間的飛鳥？只是終究身不由己。”</p>
<p>張則已看向院落，沒有再說什么。</p>
<p>柴火已經(jīng)劈的差不多了，占了屋中很大的地方。</p>
<p>張則已將這些柴又搬到屋外，擺放在臺階上整整齊齊。</p>
<p>鳥兒不愿在雪上停留，于是紛紛都跑到了那堆干柴上，嘻嘻鬧鬧，好不快樂。</p>
<p>天氣依然很冷。</p>
<p>張則已出了門，往試劍林方向去了，懷中抱著那把劍。</p>
<p>林外的那張竹椅已經(jīng)不知被誰搬了去，林中劍光縱橫，時常能看見弟子們練劍的樣子。</p>
<p>試劍林規(guī)定只許內(nèi)門弟子方可入內(nèi)練劍，他只是劍童，故而沒有任何資格進入。</p>
<p>但他也不打算進去。</p>
<p>林中劍影浮動，在這林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p>
<p>張則已便立在那里靜靜看著里面。</p>
<p>常有樹上積雪簌簌落下，被那劍光劈散開來，又是陽光初盛，落得幾分光彩在視野中，很是好看。</p>
<p>這時從林中探出了幾道身影，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張則已。</p>
<p>作為孤山有名的閑人，又是那位蘇師兄的劍童，自然有人好奇。</p>
<p>不過大多都是那些剛?cè)肓藘?nèi)門的弟子，其中不乏女弟子。</p>
<p>“長得倒還耐看。”一名女弟子紅著臉小聲說道，“不過就是有些邋遢。”</p>
<p>“孤山閑人看起來的確如傳聞那般。”</p>
<p>“他似乎沒穿襪子啊！”</p>
<p>“如果精心打扮一番，還有點前途。”</p>
<p>“不如小師妹上上心替他收拾收拾。”</p>
<p>那名被稱為小師妹的女弟子臉更紅了，低聲罵道：“師姐胡說些什么！”</p>
<p>……</p>
<p>張則已已經(jīng)轉(zhuǎn)身要離開了。</p>
<p>突然背后有聲音道：“你這種人是如何做了蘇師兄的劍童？”</p>
<p>張則已回過身，說話的是一名男弟子，年齡不大，臉上表情有些嘲弄地看著他。</p>
<p>張則已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不明白他為什么選他做他的劍童。</p>
<p>那名弟子問道：“你叫什么名字？”</p>
<p>張則已看著他，說道：“你是誰？”</p>
<p>“韓小小。”</p>
<p>“好名字，不過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的名字？”</p>
<p>韓小小不屑道：“那也沒關系，你就是那個很著名的閑人，誰都知道，名字知不知道也沒什么關系。因為你和蘇師兄的關系，所以他們不敢來惹你。”</p>
<p>張則已看著他，說道：“但你敢。”</p>
<p>“哼，”韓小小冷笑道：“你只不過是運氣好，除此之外一無是處，又何德何能做蘇師兄的劍童？”</p>
<p>張則已道：“這件事如果跟你有關系的話，我可以說出個所以然。”</p>
<p>此時已經(jīng)聚著數(shù)十名弟子在此看熱鬧，即便連林中專心致志練劍的弟子也無法專心而跑來一探究竟。</p>
<p>韓小小用劍指著他，說道：“讓我看你的劍。”</p>
<p>張則已攤開懷中那把又臟又銹的劍，說道：“劍在此，你看吧。”</p>
<p>林中響起了一陣輕笑聲。</p>
<p>韓小小道：“后山有座廢劍池，這劍你是從那里撿來的？”</p>
<p>張則已道：“并不是。”</p>
<p>韓小小對身后那名女弟子說道：“小師妹，把你的劍借給他。”</p>
<p>那名小師妹低聲不知說了句什么，半天才走到了張則已面前，將手中的劍遞在他面前，低頭小聲道：“請你拿劍。”</p>
<p>張則已沒有接，說道：“我有劍，不需要。”</p>
<p>小師妹臉色慢慢紅了起來，不知道要說些什么。</p>
<p>韓小小冷聲道：“不識好歹。”</p>
<p>張則已道：“無趣。”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p>
<p>韓小小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刺出一劍。</p>
<p>那道劍意直奔張則已后背而去。</p>
<p></p>